辽河平原中心。
两军在三里处默契停住歇息。
人吃干粮马吃草。
无比和谐。
一炷香后。
孙承宗抻出天子剑，阳光照耀下，散发着浓郁寒意。
“本帅的最后一道帅令，如若你们看到本帅落下马来，不要哀悼、不要停止冲锋、紧紧跟随军旗，握紧、挥舞手中的陌刀，誓死方休！”
孙承宗高高举起天子剑，朝着后金方向催动马匹，怒吼道：“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杀！”
“杀！”
“杀！”
军旗摇曳。
二十万将士发起冲锋。
手中的连弩已装填完毕。
握紧。
找准方向。
三里路。
在战马脚程之下，只不过是咫尺之间而已。
八百步！
六百步！
皇太极和三大贝勒，军令下达，旗帜摇曳，后金军动了起来。
胯下战马在嘶吼，马蹄践踏草地，两军奔赴而来。
五百步。
三百步。
“射！”
纵马奔驰的孙承宗，已被加速将士们重重保护，但不影响帅令下达。
军旗挥动。
二十万将士朝着斜上方，连续扣动枢机，瞬间弩矢刺破空气的声音大作。
百万弩矢，像是组成了雨幕，黑压压的，连太阳都被遮掩住了。
近乎同时。
二十万后金骑兵张弓搭箭，自信满满的还击。
骑兵战争序曲。
毋庸置疑的是箭雨洗地。
但因距离遥远。
尤其是第一轮洗地效果，不会很明显。
双方损失，除了某些倒霉蛋，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
力气大的一方，总会取得更多的战果。
过往数百年与女真的战争。
国朝组织的骑兵，在互相箭雨洗地中，都会比女真损失更大。
对于继承先祖们的荣耀，后金军满怀信心。
直到。
弩矢贴脸。
冰冷的弩矢锥，在经过一二百米飞翔后，轻易穿透后金军士皮甲，深入血肉中。
无数血花在绽放！
整个后金数万前锋军队，顷刻间被覆灭，就连其麾下的战马也被射成筛子。
寥寥的“幸运儿”们。
猛然发现身边战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忍不住转了转头。
本来因上战场而猩红的双眸，先是变得疑惑，再变成震惊，最终变成了惊恐。
死了！
都死了！
后金中军军士因战友死亡太过突然，来不及止住奔腾的战马。
就这样，从前锋战友和战马尸体上踩踏过，偶尔有战马没有倒地，直接撞上，引起了伤亡。
中军，代替了前锋军队，成为了前锋军队。
没有时间思考发生了什么，因血腥气味越发狂躁的战马，在毫无所知之下，继续朝着明军方向冲锋着。
依稀间。
能听到明军中传出的将令。
“再射！”
这一刻。
众多后金军士没有再次搭弓射箭还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弩矢飞速袭来，在瞳孔中不断放大，一丝明悟浮上心头。
“噗！”
“噗！”
两军距离拉近。
不少弩矢穿透一人躯体后，会速度不减冲入后方一人躯体内。
无情的夺走两名后金军士的生命。
后金中军遭受重创！
手持金刀的三贝勒莽古尔泰连同亲卫队，皆惨死弩矢之下。
没有圆了为麾下人报割舌之仇的念想。
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死时。
脸上很是诡异，有即将杀人饮血的兴奋，和眼中掩饰不住的恐惧。
距离不远。
二贝勒阿敏正瑟瑟发抖，亲卫接连暴死，差点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实在想不明白。
只是骑兵试探起手式的射箭仪式，怎么变成了明军屠戮后金军的方式？
两轮弩矢雨。
覆灭后金前锋军和重创后金中军，死伤，逾十万。
最重要的是。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中军和后金将士，士气和内心崩塌。
出现了大规模的调转马头，往后逃窜的举动。
从迷茫中苏醒的后金将军，拼命呼喊大吼，想拉住麾下军士。
但在战场中，显然是无用功。
溃逃持续加剧。
前方战友溃逃，后方战士正按照预期阵脚冲锋着。
后金军大乱。
二贝勒阿敏呆滞了，脚下战马不知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还是察觉到危机，在原地停住了。
低下头，咬下蹄子边混合着血液的青草根，慢慢咀嚼着。
似是无比享受。
战事在继续。
明军在冲锋，阿敏已能看到最近的明军军士略带稚嫩脸庞和认真的神情。
曾几何时。
他最喜欢杀的，就是这般的“两脚羊”。
“再射！”
指挥十字弓弩军旗的旗令官，在本战中，最后一次进行挥舞。
相距不到十丈。
身为前锋将军的孙传庭，迅速扣动枢机，将弩矢打光后，恋恋不舍把十字弓弩放回，换上了陌刀。
根据原计划。
此刻应立刻下令全军下马，与步战对马战，来减弱我军不善马战的劣势。
不过。
亲自使用并领略过二十万支十字连弩齐射的威力后。
已经不必了。
后金前锋军队覆灭，中军军士重创并失去战心溃逃。
明军面前之敌，除了少数悍不畏死的后金勇士，有点抵抗之外，其他的，都在四分五散逃命。
对神器之威充分理解的我军军士，逐渐放开了心中的担忧和顾虑，在马背上，自信挥舞起了陌刀。
马战，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更有膨胀到极致的军士，干脆连防守都不做了。
气势如虹朝着后金勇士脑袋一刀劈下，对后金勇士朝心口捅来的长刀连看都不看。
“铮！”
长刀捅在百炼钢锻造的明光铠上，发出刺耳且难听的声音。
可令后金勇士绝望的是，拼尽全力的一刀，连破防都没做到，仅仅是在铠甲上留下了个不明显的白印。
而换来的。
是明军军士从耳边划过的呼啸一刀。
连头带肩，如切豆腐似的，砍落下来。
陌刀之威，完美展现。
懂得了陌刀攻击力和明光铠防御力的军士，则是精神一振，兴奋狂热朝着身旁的后金勇士和逃兵挥舞起了陌刀。
这些。
全是人形的军功啊。
见此情形。
阿敏放弃所有抵抗，手中的金刀不知在什么时候掉落，躺在马背上，仰望着苍穹，等待着死亡降临。
可是。
周围明军军士不断奔驰而过，却没有人给一刀。
正疑惑时。
胯下战马突然发出痛苦嘶吼，四个马蹄被整齐削断，连人带马跌落在地。
曾是后金第一勇士的阿敏，本能就地一滚想要趁势起身。
可没等站起，脖颈上架了把明晃晃的陌刀，来人道：
“毋动，动，则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