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社稷。
是国公侯爵打下来的。
叶成章一怔。
这话对吗?
对!
国朝能建立,光靠太祖爷一人,是不可能的。
没有国公侯爵的鼎力相助、浴血奋战,就没有大明。
靖难之役能成功,仅凭成祖爷一人,连顺天府都出不去,更何况一路向南,拿下应天府。
没有国公侯爵的悍不畏死、清君之侧,就没有成祖爷一系。
但是。
自古以来,只有皇帝夸赞臣子功比天高。
何时有臣子自诩功高盖世?
唔。
权臣当朝时!
意欲谋反时!
不满皇帝时!
那么。
黔国公是哪一种呢?
“敢问魏公公,陛下对此言作何反应?”
叶成章硬着头皮道。
心底寒意直冒。
总觉得。
将有大事发生。
“皇爷说,黔国公说得对,这天下,国公侯爵们有大功,于是,皇爷决定,趁着春节将至,召众国公侯爵入宫饮宴一叙!”
魏忠淡笑道。
反应。
没有反应。
说的很不错。
进宫好好说说。
“那成国公的事?”
叶成章转移话题道。
直觉告诉他。
再问下去没有什么好处。
等着。
就够了。
“成国公死了,无福消受此次饮宴,自然就不在皇爷宴请之列!”
魏忠瞥了眼死尸,转身道:“除了英国公,其余的国公侯爵,咱家在国公府不远都碰见了,告知了饮宴之事!
咱家需要去趟英国公府,不便在此久留,小叶大人,指挥使大人,不必相送,留步!”
魏忠再次踏过血地,离开了成国公府。
留下了叶成章和沈指挥使面面相觑。
良久。
叶成章率先开口。
“请问两厂一卫,是有何事向我征求建议,指挥使大人,可直言不讳了。”
“倒不是什么大事,是两厂一卫的风评,因此前杀戮,变得不太好,请问小叶大人,有何妙招改一改?”
“死再多的人,亲眼目睹者,总归是少的,而旁人,是很难产生共情的。
那恐怖的杀戮人数,旁人只是觉得,骇人听闻,除却那些真正悲天悯人的“圣人”之外,不会其他反应。
两厂一卫风评的恶化,主要是在百姓面前展露的姿态,太过于凶残了。
然后被有心人煽动之下,对两厂一卫塑造了副刽子手的形象。
以后,面对无辜的百姓们时,收敛起身上的杀意,融化掉脸上的冰霜。
仅此两点,就足够改变两厂一卫风评的。
若两厂一卫,在非执行公务时,碰到需要帮助的百姓,愿意伸出友善的手,两厂一卫成为百姓心中的守护神,也未尝没有可能。”
“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简单,因为,百姓们所要的,并不多。”
叶成章温和笑道。
百姓们。
都是很简单很纯粹的人。
只要不去欺压,表达一点点善意,在百姓眼中,就是青天的存在。
刁民,恶民。
远不足坏官、贪官多。
可惜。
看透这点的人不多。
而看透这点的官员又愿意去做的,就更少。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
武英殿。
用途有很多。
其中之一是皇帝宴请功臣的地方。
而今日饮宴。
就在此地。
在两厂一卫“护送”下,在英国公和黔国公的率领下,众国公侯爵抵达。
按爵位等级分了位置。
英国公的位置,在龙椅的左手边。
黔国公的位置,在龙椅的右手边。
本来。
龙椅右手边的位置,应属于定国公徐希皋。
可在今日。
在成国公府外三里处。
定国公率豪奴前来为子讨冤,并试图冲破东厂的封锁。
被曹督主手起刀落,斩于马下。
自此。
定国公父子双双惨死。
无人能前来参加饮宴。
众国公侯爵落座后,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隐约嗅到略微刺鼻的气味。
似乎。
是面前巨大食物的气味。
殿内虽然分了座位。
但却没有分桌,众国公侯爵面前是同一道菜,很是巨大。
菜的造型很有意思,沟壑起伏,连绵不绝的。
有些见多识广的国公侯爵,看着这道菜,感觉很熟悉。
可又想不明白到底在哪见过。
没等国公侯爵们交头接耳探究,魏忠先走了出来。
“陛下驾到!”
“吾皇圣安!”
众国公侯爵起身,躬身行礼。
朱由检从后殿走出,径直走到龙椅落座。
“不讲那么多规矩了,众位爵爷们坐下吧!”
朱由检亲和道。
手往下压,示意众人落座。
“臣岂敢与陛下同坐饮宴?”
张维贤作为国公之首,出言道。
尽管陛下和风细雨,但不清楚陛下此次赐宴目的。
君臣之间饮宴,臣子蒙圣恩,可站立可坐下。
英国公觉得,能站着就不坐下,谨慎点好。
“欸,咱们今天不讲君臣之礼,只叙过往情谊,坐,坐,都坐!”
朱由检轻笑道。
就像是普通农家在招呼客人,一股温情充盈大殿。
“谢陛下!”
张维贤忐忑落座。
心底暗暗做好了勘破荣辱的准备。
余众国公谢恩落座。
“怎么样?英国公近来身子骨可还硬朗?”
朱由检关怀道。
令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劳陛下惦记,臣这一阵子时感腰酸,晚上睡觉也睡不稳。”
张维贤半真半假道。
时感腰酸。
是烤猪牛累的。
睡觉不稳。
是担忧成国公府的事。
“朕一样,近来时常觉得身心俱疲,看起来,咱们都该节节劳了!”
朱由检若有所指道。
国公不担任实务时。
就没什么可忙碌的。
再节节劳。
陛下可以休息。
而他,就只能从国公之位下来了。
但是。
陛下的意思,到底是让他将英国公之位传于后人,还是把英国公之位交出呢?
英国公心头一紧。
“凡事不能不操心,但也不能太操心,有些事啊,可以不做了,咱们歇息歇息,或者,让小辈出去做事,咱们盯着,前人田地后人收,是不是?”
朱由检继续道。
闻言。
张维贤脸色一变,可以确定。
陛下的意思,是让他交出英国公之位了。
看来。
陛下是不满意英国公府在勋贵阶层作乱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了。
但是。
这是国朝最高公爵之位啊。
张维贤咬了咬牙,佯装听不懂真意,挣扎道:
“陛下正值少年,龙筋虎骨,圣体旺强,怎么能放下天下万民休息呢,臣还想伺候陛下一万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