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雪!”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
“大明下雪了!大明下雪了!”
宫闱内。
太监宫女喜悦的呼喊响起。
纵观天启一朝。
雨雪总是来的特别迟,王朝旱情严重,庄稼不长,草木不生。
百姓生活水深火-热,交不到足税,就连宫内都要节衣缩食。
有这场雪,来年必是丰收年。
日子,要好过了。
“别叫了。”
“别喊了。”
“咱家看你们谁敢喊?”
披着红绸,内着宦官服的曹正淳出现,翘着兰花指,冷眼怒斥着大呼小叫的众内侍。
“天大的祥瑞啊。”
“咱家这就去给陛下报喜。”
“你们这帮奴婢都听着,在咱家向陛下报祥瑞之前,你们谁再敢胡咧咧,咱家立马把他往死打。”
言罢!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曹正淳脸上浮现出浓厚笑意,朝着乾清宫小跑而去。
没过多久。
一位面容俊美,身着精美宦官袍服的大太监驻足于此。
望着漫天飞雪,不禁感叹道:“陛下,有德啊。”
“禀督主,曹正淳压着大伙不许出声,自己个儿抢着给陛下报祥瑞去了!”
“有这回事?”
雨化田得到讯息,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淡漠道:“告诉他们,这雪是我大明朝的祥瑞,让大家伙都高兴起来,报祥瑞,声音越大越好。”
“是!”
……
殿门前。
朱由检沐浴着飞雪。
神情很是复杂。
他犹记得。
天启七年的大雪。
是大明王朝最后的祥瑞。
次年就进入了小冰河时期,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
粮食减产,百姓饿死冻死无数。
“陛下,天冷了。”
曹正淳拿来件狐裘,轻蔑瞥了眼在旁肃穆而立的雨化田,欲为陛下披上。
不成想,却被拒绝了。
“朕不冷!”
朱由检摇摇头,看着曹副督主脸上由谄媚转为委屈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从今天起,你,就是东厂督主了!”
此话一出。
曹正淳和雨化田同时愣住了。
“奴婢,多谢陛下隆恩。”
曹督主很快适应了身份,回过神,连忙跪地谢恩。
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雨督主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悔恨。
报祥瑞晚了。
没能博得陛下欢心。
错失了获得权力的机会。
“起来吧!”
朱由检回到殿内,在龙椅上坐稳,俯瞰着两厂督主,轻声道:“朕,能相信你们吗?”
“奴婢深受皇恩,当粉身碎骨,以报陛下隆恩!”
曹正淳和雨化田不假思索,双双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叩首。
心中却泛起嘀咕。
东厂督主。
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的职位。
仗着先皇的宠爱,借机达到了权倾朝野的地步。
现在新皇一声令下,立刻易主。
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势力。
无疑是受到极大打击。
都是聪明人。
不难猜出陛下要对阉党下手了。
一念至此。
曹督主和雨督主,浑身的寒毛都战栗了,这是兴奋的。
“嗯!”
朱由检很满意两厂督主的反应,冷声道:“东厂、西厂,两厂自建立之初,只对帝王负责,可朕听说,两厂厂卫很多人已失去本心!”
“奴婢回到东(西)厂后,定当从上自下彻查!”
“朕,静候佳音!”
“奴婢定不负陛下所望!”
曹督主和雨督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请陛下放心,东(西)厂本为陛下鹰犬,绝无二心!”
……
魏家私宅。
在这寸金寸土的皇城,占据了千亩大小。
其内建筑可谓雕梁画栋,其内风景可谓一步一景,美仑美奂。
哪怕皇宫,都稍显不足。
这里。
上来过亲王首辅,下来过庶民小商,每个人,来时皆携带大量金银,去时总是两手空空。
轻易少有人来。
但今晚。
在这大雪夜里。
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交谈之声不绝于耳。
左一个“陈大人”,右一个“李大人”,管中窥豹,可知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
光一个“阉党”,显然没有这么多人。
“忠贤,今晚把你我的党羽都召集到私宅,是什么目的?”
藕臂顺着肩部滑落到魏忠贤的胸膛,发髻散乱且浓妆艳抹的妖艳美人,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渴望。
客氏。
是魏忠贤的“对食”。
也是天启帝的乳母。
深受天启帝的喜爱。
被封为“奉圣夫人”的存在。
一介女流,却在朝野上下党羽无数。
“新皇登基,人心浮动,作为党魁的我们,总该做些事才对。”
魏忠贤不咸不淡回答,对客氏的主动也没有回应,透过窗外看了眼饮酒饮宴的党众,不带有丝毫感情。
从小小“魏四”,到权倾朝野“九千岁”。
他几乎舍弃了所有。
仅剩皇恩浩荡。
为此。
在即将失去这些时,他也愿意倾尽所有,来尽力挽回。
“虽说是皇帝,可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用得着这么在意?”
感觉受到冷落的客氏,神情瞬间冷了下来,整理好轻衫,喝下手边的补药。
顿时,脸颊两边泛起桃红色,眉宇间更是充斥着勾人心魄的笑容,气息略微加重,吐气如兰道:“来人,送我入宫,擒龙!”
出宅。
俨然诰命夫人的姿态,前有八名太监,掌了大红纱灯引导,远远望去,和御驾一样。
仪仗之后,便是明晃晃地一列排的荷兰晶灯。
沿途。
那些朝中的大小臣工、王公臣卿早已齐齐地跪列下来。
有叫太夫人的,有称圣母娘娘的,有唤圣太太的,有三呼千岁夫人的,又有叫姐姐圣夫人的,也有叫干娘的,还有唤义母的。
口里这样呼着,身体都和狗般俯伏着,比迎接圣驾还要齐整。
踪影逐渐消失。
众人才站起身,面色不改继续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