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你可说话算数?”
宋里正一脸意外地高声问道?
叶向荣并未回答,只继续说:八壹中文網
“但是,我有个条件,你们需得将我们回来这帮人的屋舍归还。村里当初逃荒的有好几批,但我相信,能回来的恐怕只有我们这些人。除此以外,村里其他屋舍,无论新旧你们皆可自行挑选,若你能答应,我们两边相安无事,且还能帮你们在此处站稳脚跟。”
他没有说这不答应的后果,但是宋里正心里也明白,不答应那恐怕就是两边都得不了好,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
宋里正一时间没有回话,只在心里默默盘算。
要说服自己带来的村里人还房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大家毕竟已经住了一个月有余,都当成自己家了,谁都不想再折腾。
但是,就叶向荣提的条件,说实在的,并不过分。
换做自己家祖宅,出门一趟回来就被人占了,他也是要拼老命的。
所以因着这个缘故,宋里正的底气本就不足,再加上叶族长的突然昏厥,更是让他心里惊疑不定,生怕闹出人命官司,到时候上头要拿他们这帮人的错处。
半晌,老头儿挺了挺腰板说,这事儿他得先回去说服自己的人,等明日给叶向荣答复。
叶向荣也不逼他,只说明早等他准信儿。
柳叶村所有人今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保柱几个小子背着一个人进来了。
那人显见的是路上被颠的很了,进了屋内先抚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才开口:
“病患在哪儿呢,带我去瞧瞧。”
这话一开口,便晓得是个郎中了。
叶族长的儿子叶守信话不多说,当下扯着人便往主屋去。
老父在床上躺了一夜,他这做儿子的守了一夜。
中途荷花婶子曾劝他躺下休息会儿,换她来守着,但被叶守信给拒绝了,只劝说妻儿自去休息,他不累。
可他怎么会不累呢,连着多日来的赶路,再加上替父亲安排族人的各项事务,他的眼下早就泛起了一圈青黑。
可叶守信不敢去睡,他幼年丧母,是父亲将他和弟妹几人拉扯大的。
作为长子,他与父亲的感情自是更为深厚,从小便将父亲视作高山一般的存在,哪怕早就娶妻生子,也依然日日去父亲跟前聆听教诲,没有一丝懈怠。
可如今他的山,突然倒下了。
叶守信心里其实很害怕,他不敢想,父亲那么健朗的人会不会突然撒手人寰。
所以他只能不闭眼地守着父亲,直到他身体好转起来才能放心。
郎中大约是习惯了天不亮就被急诊的家属薅出门,所以他此刻也并不在意叶守信的无礼,从小春子背上拿过药箱就跟着走。
来到炕前,老族长还未醒,整个人闭着眼,脸色灰白,看着便不大好的模样。
王春英昨儿是想来给老人治愈一番的,但到底人家儿子守在床前不挪身子,她又不是做儿媳的,实在不好硬往上凑去接触族长的身体,便一直没寻到机会,心里有些着急。
郎中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搭上族长的手腕内侧摸脉。
他微眯双眼,凝神感知片刻后,将脉枕收起。
一边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开方,一边对叶守信说:
“我刚才摸老先生的脉,弦而细,应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气血逆乱,脑脉痹阻。幸而他运气好,症状不算太重,我这里先给他开一副半夏白术天麻汤,你们按照方子把药抓回来,煮药时加一片姜,两枚红枣,用水煎服。”
他提笔写完,思索片刻,又取出一张纸另写了一副药方,嘴里还说着,
“我再给你们开一副桃红四物汤,这是活血行气,调畅气血,化瘀生新的,你们用酒和水煎服,4碗水煎成一碗水即可。配着我刚才那副半夏白术天麻汤,一道每日饮用两次,功效可加倍。只是这里头有几味药材恐怕比较耗费银钱,你们自己想好,若不喝也可,只是药效慢些。”
郎中是个实诚的,见多了人家囊中羞涩,吃不起药的,所以有些话便说在了前头,让他们自行斟酌。
叶守信听了郎中的话,自是一迭声的应承,唤来自家大郎嘱咐他送郎中回去并顺道将药买回来。
趁着大伙儿送郎中出门的功夫,王春英借口进屋里帮荷花婶子给族长打洗脸水,赶紧伸手碰了碰族长的手背。
碰到手背那一刻,族长的脸色瞬间好了一些,人是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许多。
王春英见状,放下心来便端着盆出门去了。
郎中来的时候,因为保柱他们心急,是一路拖拽着往柳叶村跑的。
后来又见郎中背着药箱走在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太过狼狈。
保柱几个小子便一合计,轮流把郎中给背回来了。
现在族长家大孙子是客客气气赶着牛车送他回去,郎中心里有些熨帖,便又嘱咐叶守信,
“你爹的情况还好,几副药吃下去,只要不再受什么大的刺激,过几日便无恙了。这几天老爷子跟前还是不要断人为好,饮食方面也只需注意不要给他吃生冷刺激和烟酒等物,其他无需太多顾虑。”
叶守信认真听着,心里一一默记,再次感谢过郎中后,目送几人离去,便又回了房。
主屋里,老爷子慢慢醒转,脑子还有些糊涂,但人已经会喊着要喝水了。
正巧叶守信回来,立刻上前扶他喂水。
族长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看到儿子憔悴的脸,心里有几分酸楚,开口道:
“守信啊,昨天吓坏了吧,都是爹不中用啦,诶,人老啦!”
叶守信见自家爹这样,立刻回:
“爹,您说啥呢,刚才郎中来看过了,说您没事儿,就是有点血气不顺,吃几副药就成。且昨个儿,向荣兄弟已经同那头谈了,咱们的房子八成是要得回来的。那头也都是苦命人,大家都不好过。”
老爷子听了这话儿,晓得有叶向荣出面,事情应该能有个说法,整个人便不再颓唐。
他催着儿子快去叶向荣那头听听他们的谈话,回来再同他细说。
叶守信拗不过自家老爹,便只好出门唤了兄弟来老爷子跟前守着,自己去了族里原先祠堂的方向。
此刻,一场谈判正在祠堂里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