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村人得了身份文书,便不再多做停留,大伙儿背起行囊就准备继续北上了。
叶向荣为了保险起见,临行前请求那书吏给他们画张回北宁州的地图。
那书吏起初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地图这东西在古代是用于军事、城防或者水利方面的,总之都是官方持有。普通人若是私藏地图,就会被冠上敌国细作的嫌疑。
不过他到底心善,眼见着这一大帮老弱妇孺眼巴巴地盼着返乡。便在纸上给叶向荣画了一张极其简易的路线图。
这图简易到,若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是几条没有意义的交叉线呢。
叶向荣等人得了图,自是一通感谢。他们对着路线图,按照自己的理解便继续上路了。
这一日,他们一行人行至一条岔路口时,却是犯了难。
当初逃荒的时候,跟随路上其他流民一起往南,这条路原是走过的。
叶向荣记得自己当时走的岔路不是路线图上这条,这图上的线路和记忆中的完全对不上。他整个人都麻了,不知道是该相信自己还是路线图。
叶梓瞅着自家老爸一副纠结为难的样子,便建议说,按照地图走吧,她总觉得地图上的线路才是对的。
且不说她们在山上待了几个月,想当初就是走这条路的时候,大伙儿慌慌张张的,也没想着能回去,记错路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老叶却犯了倔劲儿,人到中年,突然叛逆。
叶梓越是建议他跟着路线图走,老叶越发坚信,自己记忆中的路才是对的。
叶梓被他的倔劲儿整的也来了脾气,只说了句,那走错了路可别怪别人,便扭头气冲冲地回了自家老妈身边。
叶向荣瞧见闺女生气了,心里倒有了几分不好意思,这咋还惹着孩子了呢。诶,只能等过会儿她气消了自个儿再去哄吧,儿女都是债啊,自家的宝贝疙瘩可舍不得她受气。
当他们越走越偏,甚至方向都不对后,老叶心里便十分不好了。
糟糕,自己好像真的错了。闺女说的才是对的,应该跟着路线图走的。
他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对着身后的村民们说:“对不住各位了,我似乎走错了路,咱恐怕得返回早先那个岔路口才行了。”
村里人听他这么说,倒是不甚在意。走错路便错了呗,左右多走十几里地的事,不妨碍。
逃荒那会儿赶路,他们本就走的急,记错了路线也是常有的。村里人还真诚的劝叶向荣不必放在心上,甚至还大剌剌地决定原地休整,吃饱了再说,
叶梓生气老爸不信任她,所以不愿意理睬叶向荣。叶向荣讨了个没趣,自知理亏,便转而向王春英求助。
王春英可了解自己闺女的脾气,她就是个认死理的人,眼下生着气,短时间内是不会好的,自己可不趟这浑水。
小小的窝头夹在几个人中间,感受到紧张的气氛,有了几分不安。
他奶声奶气地摇着叶梓的衣袖央求:
“叶子姐姐,你别生气了吧,叶叔肯定不是故意的,你看他都悔了,要不你骂窝头出气吧。”
叶梓看着讨好的窝头,气就消下去了,她怎么可能拿这懂事又苦命的孩子出气呢。
刚才她只是生气自己老爸,嘴上一天天说着信任女儿,可每次遇上大事儿,总是不信她。这多少让她觉得老爸还是把她当个孩子哄,哪怕她都成年好久了,就很挫败来着。
叶向荣见闺女被窝头劝好了,便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好把刚才那事儿翻篇了。
叶向荣随手指着不远处的密林说:
“嘿,你们瞧,那边林子的树长的还真密实。”
叶梓随着她爸指的方向看过去,本来不甚在意,只是突然好似看到什么,她的表情一凝,眯起眼睛又细细观察。
一直注意着她表情的叶向荣,被闺女的神情激的后背一僵。
咋了这是,闺女这是看到了什么?莫不是有什么野兽在附近出没?
老叶额头都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出了一层白毛汗。
叶梓此刻却没心思管别的,她直接向林子走去。叶向荣一时没拉住闺女,见她进了林子,赶紧后脚跟了上去。
叶梓走到一处,对着一株植物仔细观察。
这是一株小乔木,枝有小刺,卵圆形无柄对生小叶约有13片,越靠近叶轴顶部叶片越大,且叶缘处有细裂齿。
将叶片翻转过来,还可以清晰的看到叶背处柔毛和红褐色斑纹。再瞧见芸香科植物特有的油腺点之后,叶梓兴奋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妈耶,这是一棵花椒树啊,赚了赚了!
叶梓激动的扯着老爸的袖子,也不管刚才生气的事了,开心的直嚷嚷:
“爸,爸,这是花椒,这在古代是顶值钱的香料药材呢,咱要发了。这东西虽比不得西域传来的胡椒值钱,倒也是御用的香料呢。'椒房殿'你晓得不,汉武帝金屋藏娇那个宫殿,用的可就是花椒涂抹在墙上诶。”
叶向荣听得一头雾水,他对着这“花椒树”看了半天,也没能将它和以前见过的花椒扯到一起。只是这满树的叶子确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香。
叶向荣问闺女:“这树现在也没结果,对咱们来说再好也没啥用啊。”
叶梓耐着性子给自己老爸科普:
“爸,这花椒树可不止果子有用,你瞧见没,这满树的嫩芽可是一道山珍美味。咱们将这芽儿都摘下来卖进府城的富贵人家,便能赚钱了,至少咱们回乡的路费可就筹措出来啦。”
叶梓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想想,古代人不都讲究个咬春,这花椒嫩芽可不就是春季时鲜菜,过了这茬可就没啦。”
叶梓看了看周围,又压低声音对自家老爸耳语:
“爸,你忘了我还有个空间吗,我试过啦,东西扔进去是能保鲜的。我准备将这花椒树折几根老枝带回去。将来等咱们回了柳叶村种下去,收获了花椒便可以卖给药材铺当个进项。”
叶向荣听了闺女的话,顿时眼前一亮,赚多少钱他倒是不在乎,左右他们家如今也算是小有身家的。但能解决这一行人返乡的盘缠,他觉得心头的忧虑有了解决的办法。
他可不就担心柳叶村人因着没钱只能靠他嘛,这下好了,若是能将这花椒嫩芽高价卖出去,那他们一行人也不用为了银钱的事搞出啥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