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亲自率队追击，这是他自战争开始时就有的习惯。
问题在于，李修之前的职位并不算高，如今却是整个镇北城的大军师。
他绝不该离开大军的守护，更不该莽撞地越过剑河。
大军中响起一阵骂声。
一些不知道李修身份的人，甚至往上问候了李家的十八代祖宗，数位帝王跟着躺了枪。
还有几人直接找上了大将军，一方面询问要不要出兵救援，另一方面是进言：
——就算李修活着从剑河归来，也要剥夺他的军师职位。
大将军只是笑而不语。
他当然不会出兵。
这些人也不可能拦住李修。
越过剑河，本就是李修计划中的一环。
计划展开得很顺利。
也当然会顺利。
部落战士们带有不要命般的疯狂，这源于内心深处的信仰，李修认为他们信仰的对象是夜幕圣女，所以以自身作为诱饵，想要引出藏身于西北草原的圣女。
就算没有这队与大军脱了联系的骑兵，李修也会寻找其他机会越过剑河。
而就算圣女没有出现，以他的身份也能钓到一些西北精锐。
但这不只是李修的计划。
对巫弘和其他部族首领而言，李修是一根梗在咽喉的刺。
巫弘自认看透了李修的性格，派出这队同样是诱饵的骑兵就是要让李修跨过剑河，进入他们的埋伏圈。
……
……
骑兵向西方逃离，一直逃出百里，来到几座黑山的脚下。
李修一路追了过来。
那骑兵首领看了看前方崎岖的路途，知道无法再逃得出去，怒吼一声，带领队伍转身迎上了追兵。
厮杀震天。
不多时。
殷红色掩盖了黑色。
这队尚有两百多人的骑兵全军覆没。
令人惊讶的是，在李修的身边，上百名亲卫仅仅折损了两个人。
李修对此很满意。
有人更满意。
远处一个山头，巫弘脸上笑开了花。
如果是在战场上，折损掉部族里几乎最精锐的战士，他一定会心痛到无以复加，然而现在是在剑河北侧，是在埋骨战场深处的黑山脚下，远离镇北城的军帐超过百里。
这代表镇北城的援军一定来不到。
这代表李修和那些亲卫已是一队孤军。
而以那些亲卫展露出的实力来看，放到镇北城绝对是举足轻重的位置。
虽说付出了一队精锐的代价，但若是能把这些人全都杀死……
值了！
一念及此，巫弘大吼一声。
“布阵！”
吼声在山谷里环绕。
如雷贯耳。
……
……
回音散去，山谷里升起了一座阵法。
“又是夜幕的手段。”
封不悔看着周围的雾气说道。
李修说道：“毕竟要杀的是圣女。”
封不悔说道：“圣女可不一定来。”
李修说道：“那就把布阵的人留下。”
“好。”
封不悔点头说道。
雾气越来越重，两人仍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跟在身后的其他亲卫也都眼神平静，没有流露出半点恐惧的情绪，似乎周围的杀阵并不存在一样。
便在这时，雾气里亮起一道白光。
白光是一把刀。
刀刃划破浓雾，斩向李修的头顶。
出手的是黎氏部族首领。
那个最先提出杀死李修，且在议会时数次顶撞巫弘的铁塔大汉。
黎氏首领阴沉着脸，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把李修的头颅挂在旗帜上，在镇北城的大军前叫阵的场景。
可惜，他这一刀没能杀死李修。
准确的说，连李修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它被另一把刀拦了下来。
一把燃烧着火焰的巨刀。
巨刀很宽很大，就像一个门板。
黎氏首领的刀在它面前，就像小孩子使用的玩具。
而在巨刀的主人面前，铁塔般的黎氏首领也像极了一个孩童。
亲卫队伍中，走出一个小山般的状汉，揭开了脸上的铁甲。
刀名烈阳。
人名楼东震。
烈阳刀沿着刀光的轨迹还了回去。
紧接着，又有两道影子从亲卫队伍中掠出，奔向了雾气之中。
肉眼难以窥见的地方，响起了一连串金铁交鸣的声音。
片刻以后，声音落下。
那两个亲卫重新返了回来。
其中一人拖着黎氏首领的尸身。
……
……
山崖上，巫弘愣住了。
隐藏在别处的部族首领们也都愣住了。
黎氏死了？
怎么就死了？
这才几个呼吸？
巫弘赶紧从怀里取出一本书，这是夜幕给他们整理出的中夏顶级强者们的画像，其他的部族首领也不约而同地取出画像开始对比。
“那人是烈阳刀楼东震。”
“刚才出手的两个……”
“和尚，却用长刀，不对，那是阿难破戒刀！少林寺玄戒和尚！”
“身材普通，用剑，剑气霸道无比，鱼龙帮三帮主张狂……”
各部族首领都是一等一的强者，几次出手就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
楼东震、玄戒、张狂、封不悔……
亲卫中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强者？
事实上，这些亲卫没有一个属于镇北城，他们都是从各大门派派来镇北城支援的强者，还有一些自愿来镇北城守关的散修，最弱的也在二品境巅峰。
他们不擅长布阵，也不擅长在战场驰骋，却很擅长这种伏击战。
巫弘明白了过来，看着前方的李修，心想原来你也是诱饵。
他没有乱了分寸，示意其他的部族首领不要着急，稳固阵法便好。
强者多又如何？
没有领域境，依然会是一样的结果。
巫弘面露嘲讽之色，看向另一座山头。
“还请圣女出手相助！”
“请圣女相助！”
“吾等请圣女相助！”
在巫弘的带领下，一众部族首领尽皆朝着白裙跪拜了下来。
红叶没有说话，看着下方的李修。
确实是李修曌。
熟悉之余，更多的是仇恨。
成为圣女以来，红叶第一次生出了杀意。
下一刻。
白裙从原地消失。
月黑风高的阵法中又升起了一座阵法。
不，两座。
心剑领域。
以及净土世界。
周围在这一刻陷入了安静。
风声、喊声、马蹄声乃至心跳声都尽数散去的绝对安静。
这就是双重领域带来的压制。
红叶的剑刃朝李修的眉心刺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