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
确实。
不论是苏曜还是李修曌,亦或是如今的何问,他们经历的一切都如戏剧般起伏,日后也可能真的演变成一个个戏谱被搬台演出。
“人生如戏吗?”
封不悔看着脚下的山谷问道。
元遥说道:“随你怎么想。”
“我可不这么认为,不过如果真是戏剧的话,那我希望是个喜剧。”
封不悔笑着感慨道。
不等元遥回话,封不悔转头看向废墟里的李修曌,皱眉问道:“先生,你说何问与李修曌,又有什么区别呢?”
元遥明白他的意思。
很多人因李修曌的反叛而死,所以有很多人憎恨李修曌。
但同样有很多人因何问而死,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不像恨李修曌的人一样,拥有报仇的能力。
元遥说道:“有因才有果。”
封不悔挑眉道:“佛教的因果论?”
元遥第二次回道:“随你怎么想。”
封不悔安静了会儿,笑了笑道:“是啊,还挺有道理的。”
随便他怎么想都行,但他总不能因为这点不满,就跑过去找何问决战?至于外人,怎么想又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忽然挺理解引路人的,就是他那方法太过于极端。”
封不悔最后说了一句,没有过多纠结,吩咐属下们腾出一辆马车,带上昏死过去的李修曌继续赶路。
至于李修曌醒来后是痴是傻,都处在封不悔的职责以外,随它去吧。
元遥向何问追了过去。
————
“找到了吗?”
元遥跟着何问的脚步进了平泉城。
他问的自然是极夜为何会手下留情,引路人又为何屡次放过何问。
何问摇了摇头。
“可惜了,搜魂不是什么都能看到,只能得到些许重要的东西。”
元遥遗憾叹息一声,继而问道:“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何问说道:“大罗教的位置,还有那几个投了夜幕的教内长老。”
元遥轻笑道:“果然。”
从进入平泉境内,到遇上何问之前,李修曌想的最多的便是大罗教,渴望大罗教派人把救他出去,这样一来,何问得到最清晰的答案自然与大罗教相关。
元遥问道:“没有关于夜幕的?”
何问点点头:“有一些。”
元遥问道:“什么?”
“似乎……”
何问迟疑片刻,皱眉说道:“在李修曌的意识里,极夜与引路人之间似乎有一些矛盾,李修曌计划自己坐在皇位上后,会以分化这些矛盾,达到消灭夜幕的目的。”
元遥也怔了怔,不解道:“他们两个之间能有什么矛盾?”
何问斜了他一眼,无奈道:“先生真是问了个好问题。”
李修曌接触夜幕多年都不敢确定的事情,何问更是猜不到其中的原因。
元遥笑了笑,看着何问的眼睛,不经意间转过话题,问道:“阎罗王是叛徒吗?”
阎罗王当然不是禅语中的阎罗王。
元遥指的,是大罗教那位号称“阎罗王”的教主王闾。
虽然号称阎罗王,但王闾却是大罗教历任教主中行事最为怯懦的一个,面对朝廷的处处妥协,在不良人面前的各种退让,都是出自王闾的决策。
元遥很好奇这位阎罗王是真的懂规矩,还是故意示弱,暗中投了夜幕?
“他没有叛教。”
何问摇头说道。
元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说道:“王教主的人缘不错,早些年就结交了很多高手,甚至跟凉州不良帅,还有你青山的几个长老也都有过关系往来。”
何问说道:“这个我知道。”
元遥说道:“你见过他了?”
何问点头道:“见过了。”
元遥顿了顿,轻声说道:“但前两天在来的路上,我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何问说道:“先生直接说就好。”
元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听说大罗教在选新的教主。”
何问挑了挑眉,说道:“看来大罗教内部有先生的暗桩了。”
元遥没有否认,大罗教内部确实有朝廷的人,所以他才能第一时间得到大罗教要选任新教主的消息,说道:“看来你也知道这件事。”
何问说道:“是的。”
元遥点了点头,半晌都没有说话。
何问也没说些什么,喝完酒囊里最后一口酒,带着元遥停到街角一家酒铺前,把酒囊放到窗口,敲了敲旁边的铜锣,朝里面喊道:“老板娘,出来卖酒了!”
听着声音,酒铺里走出一位中年妇女,看到是最近常来买酒的年轻剑客后,她的脸上没什么笑容,反而颇有几分无奈。
何问递过去一块碎银子,笑着说道:“还按老样子加满。”
老板娘收起碎银,把酒囊打满递了过来,语重心长地劝道:“年轻人,你这一天三四壶的,就算学过几分本事,也得注意着点,小心别把身子喝坏。”
何问接过酒囊,晃了晃,摇了摇头道:“不会。”
两人离开了酒铺。
元遥轻咦一声,问道:“她不认识你?”
何问反问道:“为什么要认识我?”
元遥顿时无语,继而打量起身边这个穿着寻常灰衣,提着酒囊,长发微乱,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年轻人,与曾经锦衣带剑的青山何问,确实天差地远。
元遥知道这是何问刻意做出的不会引人注意的隐藏,但又如何没有几分惆怅在里面?
元遥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红叶没有离开,她应该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何问随意道:“哪有这么多如果。”
元遥看着他又把酒囊递到了嘴边,皱眉说道:“少喝点吧。”
何问笑了一声,把酒囊递到他面前,扬了扬下巴道:“先生要不来点?这家铺子的酒,是我一路走来,觉得味道最好的了,比你那醉仙楼的酒,更是甩了千百条街。”
元遥没好气道:“拿一边儿去。”
何问耸了耸肩,继续喝酒。
元遥还想继续劝上几句。
他本身也是个酒鬼,倒不是担心何问喝酒太多,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千杯不倒并不是什么难事,酒水更是很难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是担心何问本身。
何问抿了抿嘴唇,说道:“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
元遥叹道:“你不要总想着那些事。”
何问说道:“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