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大阵的历史很久了。
早在数百年前,乃至千年前还不是李氏当权的时候,就有这座大阵的存在。据传,当初大阵的阵眼是握在皇帝手里的传国玉玺。
后来玉玺遗失,大阵重建,阵眼也进行了多次更改。直到仁宗皇帝当政,决心让定山河与传国玉玺一样,树立起镇国之名,进而对大阵进行了又一次重建。
定山河成了整座阵法的中枢。
而没有定山河的李佑,即使启动了阵法,也没有任何办法来掌控它。
“没有大阵又能如何?”
李佑厉声说道:“凭本王现在的实力,本王要杀人,谁敢拦?”
李彻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佑的修行天赋不弱。
十几岁时,李佑就已经突破二品,如果不是被关入地下,必然早突破一品境,跟随李弘政等人,在不良人或其它地方身居高位。
可惜没有如果。
相比当年,李佑的境界没有丝毫提升,二品巅峰依然是二品巅峰,放到今夜的长安城,在境界上超过他的至少有上百人。
不同的是,李佑有护城阵加持。
他无法调动大阵,但他一举一动间都带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内力扩散下,周围的空气被挤压得噼啪作响。
“柳玉不在,谁能拦我?”
李佑俯视皇城,冷声说道。
他确信,自己不弱于曾经的柳玉。
便在这时,有道剑气飞速划过。
缕缕白发落下。
李佑的左耳边被割开一道血痕。
“找死!”
愤怒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李佑扭头看向西郊。
那里的战斗正趋于白热。
方正桓与东方月明主导着七星剑阵,谢周离山,他们几个便是青山的最强者,此时却在极夜的剑域攻击下堪堪防御着,难以找到反击的机会。
那一缕剑气只是余威。
李佑这时候真有些疯了。
他还没动手,居然敢有人攻击他!
还是几个小辈!
李佑狠狠瞪了李彻一眼,脚下猛然一踩,随着轰隆的巨响声,周围掀起数十丈高的木屑烟尘,这座长安最高最雄伟的花萼相辉楼竟然直接倾塌。
李佑满脸怒火,身影从原地消失,闪电般朝西郊冲了过去。
————
李佑冲进了剑阵与剑域的中心。
看着他瘦小的身影,李修曌笑了笑,脸上写满了嘲讽。
就连李彻都愣了下,继而摇着头轻声说道:“看来真是被关太久了。”
李佑的意识滞留在二十多年前,无双榜首还是柳玉的年代。
所以他察觉到自身实力后,第一反应是柳玉不在长安,城里便无人能够拦他。
他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
冲进战斗中心,在剑阵和剑域的双重压迫下,护城阵的威势无法接近,没了阵法支撑的李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战斗确实停止了一瞬。
也只是一瞬。
方正桓认出他的身份,主导剑阵攻击时有意从他身边绕过。
极夜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
随手轻挥。
一片柳叶飞了过去。
只是很普通的一片柳叶。
落在李佑眼里,却像是整片天空向他压了过来,他想逃跑想呼救想求饶,但他什么都来不及。
这片柳叶刺穿了他的眉心。
李佑脑海中最后浮现的,是埋藏在花萼楼地下的那坛毒酒。
听着那声惊恐到极致的惨叫,看着还未从夜空里掉下就被剑气分割成无数碎片的尸体,李修曌轻声叹了口气,哪怕心狠手辣的他,都觉得等待二十多年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这位皇叔也真的很可怜。
然后李修曌转过身,看向自己的父皇,脸上带着轻微的得意说道:“儿臣早已经把定山河送走了。”
李彻嗯了声道:“朕知道。”
“所以您输了。”李修曌认真说道:“这片天下,很快就属于我了。”
李彻淡淡道:“你又错了。”
李修曌笑了一声,叹息道:“父皇何必嘴硬呢?您也看到了,极夜迟早会杀死青山那群人,老三则会死在引路人手中,待您见证完一切后,自然会去陪他们的。”
顿了顿,李修曌继续说道:“这天下不属于我,还能属于谁呢?”
李彻沉默地看向前方。
是的。
极夜与引路人已然主导最重要的两处战场,魏王府也基本控制了皇城的局势,照这样下去,事态必然会朝李修曌期望的方向发展。
李彻的神情依然看不出悲意。
他究竟在等什么呢?
还有什么能够阻止这一切?
————
李彻确实在等人。
他等的是法显。
他曾在兰若寺住了三个多月。
今夜之前,人们只知道他去兰若寺是为寻找法显,索求与定山河同出同源的山河印,现在才明白护城大阵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法显并未把山河印交予李彻。
但从那一年开始,每逢年过节,都会有皇城特供的锦衣与不可计数的金银财产送入兰若寺,两人也因此结下了不同寻常的友谊。
法显还给了李彻一个承诺。
如果长安危难当头,到了必须启动护城大阵的时候,那么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长安。
李彻至今都还记得。
他看向西南方,心想今夜就是了,难道你还不准备出关吗?
虽然两地相隔数千里,但以你半步仙人的境界,全速赶赴长安,不就是几盏茶的时间?
谢周呢?
算天知地的谢先生,又在哪里?
李彻心里有许多疑问。
然而入眼没有活佛没有剑仙,满天繁星也不会给他任何回答。
安静了很长时间,李彻缓缓说了四个字。
“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