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与诸葛远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二人不再犹豫，直接走出铺门，迎面就是不断往飞鸿居跑去的侍卫们，不乏有胆子大些的群众混在其中。
“不是在议和吗？”
“看什么看，赶紧回家去，这是咱们这种人能够好奇的事吗？！”
“闲人退散！”
民众们和侍卫们的喊声混在一起，街上一片哗然。
不过，无论哪家的侍卫，都没能走进飞鸿居的大门。
他们互相对峙和戒备着，停在了楼阁前，不时把目光扫向二楼那处雅间，听着里面不时传出的声响，眼神越发凌厉。
始终没有人敢于冲楼。
一来飞鸿居的老板就站在大门口，老板身材微胖，个子不高，赔着笑脸，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可他能在没有清河三家的背景下从这座老城分一杯羹，无论如何都不容小觑，人们也会卖他一个面子。
二来在家中没有确定消息传来之前，侍卫们也不愿意引起较大的冲突。
何问与诸葛远才不管这些。
两人同时运起轻功，将速度提到极致，如风一般越过街上的人群，在空中留下几个残影，几个踩踏便落在了二楼的阁台上。
“看来出大事了。”诸葛远看着雅间门口守着的两个人，低声说道。
“过去看看。”何问的声音同样有些冷漠。
就算何六掌柜和吴三掌柜的身份尊贵，但这只是一场并不算重要的谈判，何至于让两位二品境界的强者守在门口？
而且这两位二品强者还都姓吴。
他们对视一眼，认出了何问与诸葛远的身份，心里有些紧张，迟疑片刻却是依然挡住了少年们的去路，坚定有力的声音响起，“掌柜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何问挑了挑眉。
规矩森严，他能够理解两人的做法，若是放在平时，他或许还会停下脚步说些道理，可惜现在不行。
他抬手握住紫气东来，不见拔剑，便有一道锋锐的剑气迸出，紧接着化成了两把紫色小剑，悬停在两人的眉心。
武学九品，一品之下尽浮云。
就算是最弱的一品境，又哪里是二品的人能够阻挡？
诸葛远笑了笑，上前推开房门。
下一刻他又瞬间侧身，一把长刀从他身边飞过，直直刺入后面的柱子上，刀柄不断颤抖，刀刃上滑落下点点鲜血。
诸葛远的眼神冷冽下来。
何问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房里。
房内安静下来，气氛霎时间压抑到极点。
场间众人分立两侧，看向走来的两个少年。
一边是吴家的人，吴三掌柜紧紧地皱着眉头，三个带刀侍卫护在他的身前。这三个人并不是他的贴身侍卫，而是他从大掌柜和朱承武那里借的吴家精锐。
另一边则是今天想要退出的三个商铺老板还有何六掌柜，不同的是，他们身上都带着几道伤口，鲜血染红衣衫，尽显狼狈。在他们身前，也仅剩下一个侍卫，还有一个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公子。”何六掌柜眼中闪过一缕喜色。
“什么情况？”何问皱了皱眉。
“我也不太清楚。”何六掌柜苦笑摇头。
饶是他的经验再多，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他承认，今天在谈判桌上说话的语气是有些重，可语气再重，又哪至于直接上升到生死阶段？
他恼怒地看向吴三掌柜，认识几十年，他从未见过对方这么冲动的样子。
这不由引起他的深思，难不成是吴家的意思？杀一儆百，给其余想脱离吴家的人敲个警钟？但若是他死在这里，这个警钟未免太响亮了一些。
何六掌柜轻嘶一声，抬手抚住胳膊上的伤口。
至于他身边几个商铺老板，更是僵着身子，一幅吓坏的样子，若是提前知道事态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们才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何问沉默片刻，看着何六掌柜问道：“六伯，把他们拿下？”
何六掌柜想了下，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们走。”
“好。”何问虽说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吴三掌柜深深地看了何六掌柜一眼，又瞥了一眼何问，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门。他之后要面对的，是吴家与何家，加上夜幕共同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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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如山倒。
但绝不是因为吴三掌柜没有考虑周全。
在不能带一品高手来的情况下，他带来了吴家最强的三位二品，他在谈判桌上按照既定策略一步一步将节奏引领到爆发，他……
但他唯独算漏了一点。
准确的说，不是算漏，是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何六掌柜是一个顶尖的三品境强者。
这叫什么事？
一起拨算盘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能舞刀弄剑？
吴三掌柜一拂衣袖，眼底带着疲倦之意，大步走出飞鸿居。
然而。
当他刚一出门的瞬间。
门口聚集的人群中，何家的队伍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声音传彻场间，“六掌柜身死！六掌柜身死！拿下吴三！”
与此同时。
又一把大刀狠狠地朝着吴三掌柜甩了过来。
大刀当然没有走到吴三掌柜的面前。
但这无疑成了双方战斗的导火索。
刷刷刷！
刀剑出鞘的声音不断。
场间白光闪烁，接着又有红光蔓延。
乱象中，吴三掌柜眉头皱得更深，正欲退回楼内，一个身穿何家侍卫甲胄的人忽然穿过人群，带着一缕残影，手中长剑朝着他狠狠刺了过来。
下一刻，长剑没入了他的胸口。
事发突然，他身前的吴家三个最强的二品高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吴三掌柜瞳孔猛缩，直直地盯着这个侍卫的眼睛。
阳光下，却仿佛有冬霜隐藏在他的眼睛深处。
冷冽、冰寒、熟悉。
吴三掌柜忽然笑了，压力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他身上的污点也不会再有人注意，名利也从此刻消失，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流出的却只有鲜血。
侍卫没有迟疑，拔剑、格挡、转身、消失在何家的队伍之中。
但他明白吴三掌柜临死前想说些什么。
“我会在那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