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当天,东京下了一场不小的雪。
巧的是,立花笋记得现实中2005年的东京也下过一场大雪,尽管那一年她才不到五岁,但东京难得下这么大的雪,几乎比得上北海道的降雪量,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街道上铺了厚厚一层积雪,洁白的地,透蓝的天,与记忆中的冰雪世界一模一样。
惠又比两个大人起得早,难得没有傲娇,直白地告诉立花笋他想出去打雪仗。
于是立花笋顶着黑眼圈,头发乱糟糟地床上爬起来,头顶飘着黑云。
伏黑甚尔咬着牙刷,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和她一起挤在洗手间洗漱。
“心情不太妙啊,大小姐?”
立花笋心说,那不是废话吗。
昨晚从来不和邻居交流的甚尔破天荒地提出要给邻居送些点心,立花笋疑惑他怎么转性了,邻居太太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见到小惠第一眼就很喜欢,甚尔顺水推舟,把小惠留在她家过了一夜。
于是家里只剩下伏黑甚尔和立花笋两人。
……
按照之前的经验,睡一次就加一点好感度,所以立花笋还想着差一点好感度就达成happyending,她只要再和伏黑甚尔来一次,就能直接在床上完成攻略目标。
虽然这个地点有点奇怪……怎么说,不愧是小白脸的场合?
可是这次结束,居然没有加好感度。她不信邪试了两次,依旧没有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响起。
可恶,难道是首次体验卡才有的待遇吗?
没有如计划中那样顺利攻略成功,不过立花笋也并不气馁。
好感度只差一点就刷满100,她想应该很快就能完成攻略,现在她和伏黑甚尔的关系可是进展到甚尔把自己的银行卡以及密码都交给她了……这对于伏黑甚尔来说,相当于是把命都给她的程度了吧。
手握银行卡和99点好感度的立花笋非常自信,这周目绝对不会失败。
*
大雪之后的空气感觉格外清新。
三人打了会儿雪仗,惠和立花笋2对1,还是打不过甚尔,于是跑去堆雪人了。
立花笋的动手能力一向不强,堆的雪人也是歪七扭八的,惠堆的就要可爱许多。甚尔用两个小雪球和一根长条形的冰棍堆了个要打马赛克的东西,立花笋一边捂住惠的眼睛一边把甚尔堆的东西踹翻。
甚尔骂骂咧咧地跑去抽烟了。
立花笋放弃了自己的雪人,来帮惠的忙。
惠用两截树枝当雪人的手臂,看公园里其他雪人的小朋友会给小雪人戴围巾,于是也拿了条蓝黑色的围巾给小雪人带上。
戴完才发现那是甚尔的围巾。
伏黑甚尔抽完烟回来,发现自己放长椅上的围巾不见了,愣了一下。
立花笋说:“甚尔,我给你买条新围巾吧,这条好像有点旧了。”
虽然甚尔进账的单位基本是千万或者亿,出手也很大方,实际上在衣食住行方面他都很不讲究。立花笋没想太多,只是单纯觉得这条围巾他似乎围了很久,已经很旧了,想帮他换一条。
伏黑甚尔没说话,凝视着小雪人身上的围巾。
半晌,他伸手把围巾取下来,小心地拍了拍上面沾到的雪粒:“不用,我戴这条就行。”
立花笋眨眼,目光落在甚尔手里的围巾。
那条围巾很朴素,几乎没有花纹,看起来更像手织的。
是谁给他织的呢?
立花笋正在想这个问题,小惠拉了拉她的裙角,扬起小脑袋:“姐姐,我饿了。”
雪花从天空洋洋洒洒地飘落。
立花笋把手放到唇边,呵了一口气:“这个天气,小惠想吃关东煮吗?”
惠点点头。
那边伏黑甚尔恢复了以往玩世不恭的表情:“老规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去买。”
三人伸出手——
立花笋和惠出了布,伏黑甚尔出了石头。
难得当了回欧洲人的立花笋高兴地抱着惠向甚尔招手:“快去快回哦。”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不甘心道:“三局两胜?”
遭到了另外两人的强烈反对。
“不要耍赖啊,说好了一局定胜负的。”
伏黑甚尔只好一个人去了。
立花笋看着伏黑甚尔的背影,立花笋低头问惠:“惠,你知道你爸爸的围巾是从哪来的吗?”
惠摇了摇头。
伏黑甚尔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立花笋和惠有些等不住了,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新的彩票店在填数字。
天色逐渐暗下来。
冬天黑得比较早,刚过五点就已经漆黑得像深夜。
立花笋牵着惠的手去找甚尔。
穿过两条街,她们在路边找到了伏黑甚尔,男人手中拿着两杯关东煮,出神地望着某个方向,好像在发呆。
一直到他们走到他身边,甚尔才回过神来。
惠抱怨道:“好慢。”
他从甚尔手中拿过一杯关东煮,咬了一口里面的萝卜:“关东煮都冷掉了。”
伏黑甚尔耸肩:“嫌冷我帮你吃。”
惠赶紧护住了他的关东煮:“才不要。”
伏黑甚尔把另一杯辣汤的递给立花笋,立花笋喝了汤,虽然没那么热了,但喝进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
她抬头,顺着方才甚尔看的方向望去。
白茫茫的雪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条车轮的印子,看大小和形状似乎是摩托车的车轮。
伏黑甚尔俯身,把脑袋凑到她边上,立花笋顺手喂了颗鱼丸给他。
看着甚尔因为咀嚼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她突然想起什么:“甚尔摄入的热量也会传到我身上吗?”
“传导是可以人为控制的,现在我只开放了你传给我的通道。”
“欸,这是怎么做到的?”
伏黑甚尔忽然沉默了,他瞥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这种事你没必要知道。”
立花笋不服:“为什么?”
伏黑甚尔没回答她。
立花笋又想起什么:“你之前说除了灵魂层面,其他物质像咒力和热量都可以传导,那生命也可以传导吗?”
伏黑甚尔皱眉。
一瞬间,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那天她打完咒灵满身伤地回到家里被他发现。
立花笋顿时有些心虚。
糟糕,被看穿了吗?
刚刚她确实有想过,如果生命值也能传导的话,假如甚尔出了什么事,她可以及时通过戒指把自己的hp分给他,反正她有复活币可以无限重生。
眼下好感度已经到了99,她不觉得她和甚尔之间的感情还会出什么问题,唯一be的风险就是外界因素。
所以她要保护好甚尔。
落雪的速度变慢了一些,晶莹的雪花在路灯透下的光束中缓缓飞舞。
伏黑甚尔突然说:
“给我好好活着。”
立花笋愣了愣。
伏黑甚尔冷不丁伸手抱住了她,抱得很紧,立花笋差点把手中的关东煮打翻。他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甜甜的清香,好一会儿,低声道:“别离开我。”
立花笋只能回抱住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知道了,不会离开你的。”
她隐约感觉到伏黑甚尔在害怕什么。
就像他曾经也失去过某样很重要的东西。
*
退出游戏前,立花笋查看了一遍好感度。
依旧是99。
最近好感度似乎停滞了。
她试过很多方法,可好感度就是一动不动,稳稳的停留在了99点。
或许因为这最后1点是最难刷的,也或许是因为伏黑甚尔最近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
与立花笋定下契约似乎并没有让他放下心来。
烟灰缸里的烟头明显增多,男人常常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有时深夜醒来,她也会看到男人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边,望着雪花飘到窗户上凝结成水滴滑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立花笋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可甚尔从来没有向她主动提起过什么,甚至有些刻意回避她的问题。
可她不懂甚尔身上的压力究竟来源于哪里,立花笋才发现,她对甚尔的过去一无所知。
她甚至不知道他原本的姓氏。
他经历过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他唇角的疤是怎么回事。
那条被他如此珍重的围巾,是谁送给他的?
……
立花笋想,或许她应该和甚尔聊一聊。
冬日阳光淡薄,只有午后片刻的时间能感受到温暖。
推开阳台的门,找到了在那里抽烟的甚尔,立花笋正想说什么,没想到甚尔先开了口:“离开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她疑惑:“什么?”
伏黑甚尔掐掉烟头,平静地看着立花笋,却好像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离开这里,我带你们走。”
立花笋听得懵懵懂懂,但大概知道这不是甚尔突发奇想冒出来的念头。
她问:“那去哪里呢?”
伏黑甚尔想了想,说:“拉斯维加斯,我还挺喜欢那里的。”
拉斯维加斯是赌城,甚尔会喜欢那里不奇怪。
立花笋点点头。
伏黑甚尔握住她的手,指腹细细摩挲她掌心的纹路,他把下巴枕在立花笋肩上。男人最近过得很颓废,连胡渣都没刮,蹭得她有点痒。
关于搬家的事,立花笋去问了惠的想法。
即便对方现在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她还是想尊重惠的意见。
“小惠,你愿意和我们搬去美国吗?”
“无所谓。”
小海胆头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回答。
立花笋耐心地向他解释:“在那里用的是不同的语言,小惠要学习外语,才能和别人交流,还有这边的朋友也……”
惠好像有些不耐烦,难得不礼貌地打断立花笋的话,耳尖却染上一丝绯红:“这种事随便……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搬家的决定就这么做了。
甚尔的意思是什么都不用拿,直接走人就行。
但为了防止惠到美国生活得不习惯,立花笋还是出门买了点生姜,准备加上蜂蜜和红糖制成生姜酱保存起来。
惠很喜欢用生姜酱配食物。
家里有蜂蜜,立花笋提着生姜和一袋红糖从超市回来。
系统提示前方出现一只三级咒灵。
立花笋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去解决那只咒灵。
她不是为了祓除咒灵奖励的钱,而是不希望咒灵伤害到别人。
玩了太久这个游戏,游戏又做得太过真实,经常会让立花笋下意识以为这里是现实的世界,那些npc是真实的人。
她来到咒灵所在的小巷中,幻化出破魔弓,对着那只丑陋的咒灵射出一箭。
在箭矢射中咒灵之前,咒灵忽然消失了。
立花笋一愣。
几个身穿和服的男人从角落里走出,将她围住,为首的男人扎着高高的辫子,用一种十分冒犯的像看待某种物品一样的目光打量她。
……是陷阱?
立花笋正准备读档,却看到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甚尔那条蓝黑色的围巾。
读档的手一顿,她听到那人恭敬地对为首的男人说:
“扇大人,她就是禅院甚尔的新女人。“
立花笋闻言,默默关掉了读档界面。
读档重来或许更保险,但这是一个好机会,她想知道甚尔的过去,和他从未提及的家族。
立花笋明知故问:“几位是想找甚尔吗?”
禅院扇嗤了一声,语气颇为不屑:“找他做什么?禅院家不需要一个没有咒力的废物。”
立花笋微怔。
她回忆起甚尔曾经对她说过,身为天与咒缚的他是被人嫌弃的存在,之前她还有点不相信,但看眼前这个“扇大人”对甚尔的态度,不难想象甚尔从前的处境。
心中泛起一阵绵密的疼痛,她捏了捏拳头,又松开。
立花笋不动声色:“那几位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禅院扇盯着她的手中的破魔弓:“你的术式很不错,虽然不是出自术师世家,不过禅院家可以破格接纳你。”
立花笋蹙眉:“我为什么要加入禅院家?”
禅院扇仰着头,趾高气昂地说:“禅院家可是御三家,你一个女人,又没有任何背景,根本不可能在咒术界有什么发展。至于丈夫……你也不用担心,虽然你跟过甚尔,但只要你能为禅院家作出贡献,等我成为家主,可以让直哉那小子娶你为侧室。”
??
立花笋脑袋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没听错吧,侧室?
这里是2005年,不是1905年吧?
哪来的封建余孽?
立花笋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对方,她精准地找到了一个关键点,嘲讽道:“说了这么多,原来你不是禅院家家主啊。”
禅院扇果然破防,像被人踩了尾巴,气急败坏地喊:“都是因为我的两个继承人没用!一个是像甚尔那样没有咒力的废物,另一个虽然有咒力但也天赋不佳。如果我妻子的肚子能争气点,禅院家主的位子应该是我的……”
边上有人提醒:“扇大人,谨言!”
立花笋无聊地掏了掏耳朵。
反正这人也说不出一句人话。
立花笋索性全当狗叫。
临近六点,夕阳残留的红霞逐渐从天边褪去,仅剩的余晖落在人身上,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立花笋没兴趣再陪他们耗下去,正要离开。
她蓦地一顿。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布满了红色的咒纹。
禅院扇冷笑一声:“想走?刚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我已经让咒术师对你下了影法咒。”
“现在你只能听命于我,否则,除非你死,这个诅咒会缠缚你一辈子。”
影法咒是禅院家分家的术式,对付咒灵没什么用,专门用来对付人,保证禅院家外姓人的忠诚,不背叛禅院家。
原本这样的咒法在咒术界是禁止使用的,禅院扇欺负立花笋没有背景,告不到高层那里,就算告到了,想必高层也会选择包庇他。
想要解开影法咒也有办法——杀了使用影法咒的术师,不过一般那些术师都非常善于藏匿,轻易不露面,也不会暴露自己的术式。
中了影法咒的人,只能一辈子当禅院家的狗。
禅院扇半眯着小眼睛,轻蔑地看着立花笋。
……
立花笋没有如他想象中惶恐不安。
她先是悄悄把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放进仓库里,阻断与伏黑甚尔的传导通道,然后毫无温度地勾了勾唇角,“哦,是吗?”
禅院扇见她指尖凝聚咒力,幻化出一根箭矢,表情变得警惕起来,以为她要作出什么攻击。
却见她拿着箭矢,猛的刺进自己的心脏。
禅院扇惊讶地睁大眼睛。
……
在将箭矢刺进自己身体的那一刻,立花笋使用了特殊的结界术。
以她为原点,结界内所有东西都燃烧起来。
拥有焦眉之赳的禅院扇以为这也是什么火属性的术式,连忙撤离,转眼间立花笋的身体就被大火吞没。
甚尔的围巾突然窜出一簇火苗,拿着围巾的人下意识松了手,围巾消失在结界中。
火光映照天边如血的残阳。
有人问:“扇大人,怎么办?”
禅院扇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看了一会儿,气愤地挥了挥手:“算了。”
“那尸体……”
“尸体已经不完整了,带回去也研究不出什么东西,我们走。”
“是。”
……
远处,一只蜻蜓模样的咒灵扇动翅膀,用巨大的复眼监视着这一切。
*
火光渐灭。
立花笋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一堆灰烬中,她拍拍衣服上沾的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影子,影子上的咒纹果然消失了,看来禅院扇没骗她。
原本她还在头疼该怎么解决自己身上的影法咒,一听禅院扇说“除非你死,否则……”
立花笋:还有这种好事?
手持无数复活币的她最不怕的就是死亡。
读档也是一种选择,不过这样的话她就没法了解甚尔的过去,她想甚尔最近的异常大概也与禅院家有关。
除此之外……要是读档的话,她就拿不回甚尔的围巾了。
立花笋弯腰,捡起地上的围巾,小心拍了拍。
还好没烧坏,就焦了一两根毛线,因为本来就是黑色的,不细看也看不太出来。
立花笋把围巾收好,从仓库里拿出戒指戴到手上,蹚着夜色回到甚尔的公寓。
推开门,客厅里烟雾缭绕,电视放着很大的声音。
伏黑甚尔靠在沙发上,和平常一样在看电视,面前堆了许多酒瓶子和烟蒂,数量多得数也数不清。
下午刚整理好的行李箱被打开了,里面东西也被拿得乱七八糟。
立花笋有点生气,那可是她整理了好久的行李!
她气冲冲地走到甚尔面前。
伏黑甚尔看到她,瞳孔微张,手中的烟头都掉在了地上,整个人怔在原地。
立花笋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甚尔的听力向来很好,她刚刚开门的时候应该就知道有人进来了吧,为什么一脸出现在这里的不应该是她这种表情。
立花笋朝四周张望一圈:“小惠呢?”
伏黑甚尔凝视她片刻,低声道:“在邻居家睡觉。”
立花笋哦了声,走向冰箱,“有吃的吗,我饿死了。”
伏黑甚尔没说话,他看着立花笋打开冰箱,在一堆速冻食物中间挑挑拣拣,找可以开袋即食的东西。
他站在她身后,伸手,像是想拥抱她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手在与她几厘米的距离时,突然停住了。
半晌,他收回手。
立花笋咬着一袋面包转头,没注意到伏黑甚尔的动作。
甚尔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甚尔今天下午她发生的事。
不久前刚向甚尔保证自己会好好活着,转头做出这种外人看来像“自尽”的举动,哪怕告知对方自己可以复活,甚尔也一定会担心。
而且如果告诉他了,难保甚尔不会出于报仇的想法去找禅院家。
假如只是她自己,她肯定不会放过禅院家。
可她不想甚尔再和那个封建愚昧的禅院家有任何瓜葛。
正好现在禅院家以为她死了,以后也不会来找她麻烦,他们可以安心搬到拉斯维加斯生活。
讨厌的剧情能避开就避开。
“哦对了。”
立花笋想起什么,把手上的围巾递给甚尔:“你的围巾。是忘在哪里了吧,如果是重要的东西要好好放啊。”
伏黑甚尔愣了愣,看着围巾发呆,也不接过,还是立花笋塞到了他手上。
见他这个反应,立花笋心中愈发好奇,忍不住问道:“甚尔,这个围巾是谁给你织的吗?”
伏黑甚尔沉默许久,道:“我前妻。”
立花笋眨眼:“是那位伏黑小姐?”
“不是。”伏黑甚尔说,“我之前结过两次婚,第一段婚姻是惠的母亲,伏黑是第二任。”
“原来如此。那她……”
“她死了。”
立花笋一顿。
伏黑甚尔虽然像在木然地陈述一件事实,但目光中是藏不住的黯淡:“生下惠没多久。”
……
她当然知道小惠是甚尔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但真的从甚尔口中听到这件事,立花笋的心还是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那是她不曾参与的,甚尔的过去。
对于这件事,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她没想到那位夫人竟然已经去世了。
原本按她的性格,游戏中,她压根不会去在意纸片人的情史,而现实中,她会离那些有白月光的人远远的。
可现在,看到甚尔提起那位夫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她也说不出自己究竟什么感觉。
只觉得有东西堵在胸口,闷闷的,碰一下会觉得酸涩不已。
她想。
还好,这么重要的围巾,她拿回来了。
立花笋把面包袋子撕开,咬了口羊角面包,望向正在播放音乐剧的电视,有些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觉得音乐剧很无聊,每次都换台吗?”
伏黑甚尔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头顶的白炽灯照在她身上。
伏黑甚尔垂眸。
地板上她的影子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
临近年末,大多数人忙着规划跨年的安排。
立花笋也有自己的计划,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甚尔很着急的搬家计划突然被他搁置了,不过她觉得这样正好。
甚尔的生日快到了。
12月31号,正好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比起拉斯维加斯,她更想在日本给甚尔过生日。
看禅院扇对甚尔的态度,甚尔童年在禅院家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估计小时候也没什么人给他过生日,成年后或许惠的母亲会给他过生日,但那位夫人现在也去世了。
立花笋和惠秘密商议:
“小惠,我们给你爸准备个惊喜好不好?”
惠对此兴致不高,甚尔在他心中的形象实在高大不到哪里去,父爱常常如山体滑坡。
不过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为了保证计划的成功,立花笋还特地找了孔时雨帮忙,这回是以甚尔妻子的身份,让他帮忙叫甚尔在31号那天上午给甚尔安排一个小任务,让他出门,立花笋和小惠则在家里布置派对。
孔时雨非常配合,当然也是因为立花笋塞了点钱给他。
韩国男人收到转账,笑眯眯地感叹:“有老婆孩子真好啊。”
31号当天,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伏黑甚尔一大早就出门了。
立花笋站在窗口,确认他走出小区,连忙和小惠一起布置房间。
孔时雨说安排给甚尔的单子很简单,几个小时就能完成,甚尔大概中午就会回来。他们的时间很紧凑,两人一个吹气球,一个在墙面上画happybirthday的涂鸦。
立花笋还得抽空化个妆。
她平时不常化妆,因为懒,今天她难得把全套的化妆品拿出来,从吹发型开始,吹得手都酸了才放下吹风机和卷发棒。
终于化好妆,她换上了一条露肩的红色小裙子。
这条裙子冬天穿太冷了,顶多在有暖气或者空调房里穿穿,一出门就会被冻成傻子。
立花笋站在镜子前。
红的裙,白的肤,配上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愈发娇俏可人。
连抱着彩带的小惠都停住脚步,哇了一声。
“姐姐今天好漂亮。”
立花笋开心地在镜子前转了转,没人不喜欢听别人这么夸自己。
她已经开始期待甚尔看到她,还有看到他们为他准备的生日惊喜会是什么反应了。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
一切准备就绪。
立花笋系好最后一个气球,拍拍手,正准备告诉宣布大功告成,余光落到空荡荡的桌面,突然意识到还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生日蛋糕!
她明明提前两天就预定了,应该十点左右的时候就会送来。
立花笋手忙脚乱地翻出蛋糕店的电话,连忙打了个电话过去,这才知道那边人手不够,蛋糕是做好了,但是暂时没人送,要自己上门取货。
看了眼时间。
可恶,甚尔快回来了。
她来不及换衣服,随便抓了件大衣当外套冲出公寓。
略显单薄的大衣,里面还只有一件夏装,深冬的寒风一吹,立花笋打个喷嚏,摸了摸冷得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加快步伐。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蛋糕店,然后返回公寓。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脸庞,好不容易吹好的发型又乱了,回去大概还得返个工。
希望甚尔的任务能够多耽误他一会儿。
立花笋刚这么想,转过路口,正好遇到了出任务回来的伏黑甚尔。
立花笋下意识把蛋糕藏在身后,心里飞快思索着,或许她可以假装自己出门买东西,和甚尔一起回家,到时候她先敲门,说点暗示的话。
小惠那么激灵,肯定能听懂她的暗示,会像他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把窗帘全部拉上,灯也都关了,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墙面上用荧光笔写的字亮着光:happybirthdayto甚尔!
然后她和小惠一起抱住甚尔,对他说,生日快乐。
在看见甚尔的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那些美好的、不存在的记忆划过她的脑海,让她不自觉勾起唇角。
“甚尔,我……”
话没说完被迫中断了。
眼前寒光闪过,一把刀穿透了她的胸膛。
立花笋僵在原地。
鲜血迸溅。
陌生的,剧烈的疼痛。
立花笋的脸上写着难以置信,一半是因为伏黑甚尔要杀她,另一半则是因为痛觉传感居然偏偏在这种时候出bug。
失血的感觉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模糊中,她看到伏黑甚尔拿刀的手似乎在颤抖。
蛋糕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