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秦昭昭不以为意,只是从容地穿好了自己的衣裳,又从涉月那里取出了最后几枚渡厄金丹,眼看着黎烨吃了下去,心中的一块巨石这才终于落了地。“伯颜将军,我本是一个外人,原本实在是没什么资格过问你们北狄之事,但是,今日对可汗动手的这些人,定要严惩不贷!”
秦昭昭皱眉看着伯颜赫穆尔,淡淡开口道。伯颜赫穆尔心道,瞧着可汗和这秦姑娘刚刚的情势,若是自己迟到片刻,只怕是便能成就好事。他心中实在是好生欣赏这秦昭昭,加之也清楚可汗始终对她爱在心口难开,经过此事之后,想必这秦观姑娘总算是可以敞开心扉,说不定,不是,便是北狄大阏氏的封后大典了。那时候,又哪里还有什么“外人”之说?伯颜赫穆尔俨然已经这秦昭昭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女主子看待,脸上的神情更是好生恭敬,忙不迭道:“秦姑娘请放心,末将定然会严查此事的!”
秦昭昭看他的神情,便知道,只怕是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脸上的神情也更是凝重。“伯颜将军,你可知道刚刚的情况,是何等危急!”
“黎烨南征北战,身上大伤小伤无数,又曾经中了奇毒,他如今的功力,已经不足当年的一半,他根本无法将毒逼出体外,这媚毒,极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什么?伯颜赫穆尔听她此言,脸上的神情这才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可汗,此言当真?”
他转过脸,神情凝重地看着黎烨,黎烨并未回答他,只是淡淡道:“纵然只剩下了一半的功力,掌握这北狄,也是易如反掌。”
“请可汗和秦姑娘放心!今日之事,伯颜定会守口如瓶!动了手脚的那些人,伯颜也定会严惩不贷!”
那渡厄金丹入体,见到黎烨的面色终于恢复如常,脉象也已经沉稳了许多,秦昭昭这才终于放心了下来。“可汗,将士们还在等着登位大典上等着您,可是这衣裳……”伯颜赫穆尔有些为难地看着满地狼藉。既然秦昭昭说,那些人便是将这些衣裳浸润了媚毒,那么,便决计是穿不得了。大典即将开始,可汗却没了吉服,这可如何是好?他的心中有些着急,就在此时,黎烨却淡淡道:“那便还是穿往日战甲吧。”
听闻黎烨之言,伯颜赫穆尔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古怪了起来。自从当日在江南城外,他奉命将黎烨带回了北狄,数月来,他便从来不曾上过战场,又哪里来的什么“旧日战甲”?难不成他说的,是那身东陆的铠甲?如今他身为北狄可汗,可是,在登基大典上,竟然还是穿着东陆战甲,此事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可汗……这……只怕是不妥吧?”
伯颜赫穆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黎烨脸上的神情,试探着开了口。黎烨却只是挑眉,淡淡道:“有何不妥?”
“北狄旧臣为了哄本可汗的欢心,不是主动上奏,希望本可汗穿着东陆服饰举办登位大典么?同样都是东陆的衣裳,怎么,他们准备的,便是吉服,本可汗多年来的战甲,便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伯颜赫穆尔无言以对,见黎烨这般坚持,加之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万般无奈,却还是只能亲自去将那身已经破旧了的战甲取了回来。黎烨穿戴整齐,威风凛凛地站在了秦昭昭的面前。他这般器宇轩昂,恍然之间,秦昭昭竟然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威震宇内的镇北大将军。也正是时至今日,秦昭昭这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黎烨始终穿着这身战甲。从前,她将前尘旧事忘了个干干净净,纵然是日日面对这身战甲,却始终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这战甲,是当年父王听了她的引荐,允准黎烨从军之后,她亲自命人按照他的身量准备的战甲,作为贺喜之礼。自那之后,黎烨便穿着这身战甲,出生入死,纵然护心镜上已经刀痕累累,可是,他却始终不曾换下。他穿着这身战甲,平定了北狄,也穿着这身战甲,随她一起抢回了先王的尸身,最后,更是穿着这身战甲,被她一枪穿心,险些丧命。秦昭昭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这等陈年旧物,亏你还始终小心翼翼地宝贝着。”
她亲手为黎烨戴上了肩甲,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黎烨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殿下的赏赐,黎烨始终珍藏。”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昭昭,秦昭昭想起刚刚两人之间举止的亲密,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这伯颜赫穆尔虽然只是个武夫,可是,却也懂得察言观色,急忙拉着涉月退了出去,营帐之中只剩下了秦昭昭和黎烨二人,气氛一时之间又旖旎了几分。见黎烨穿戴整齐,秦昭昭收敛了自己的心神,这才开口道:“走吧,北狄大臣们应当已经等不及要拜见他们的新可汗了。”
二人走出营帐,伯颜赫穆尔和涉月跟在他们的身后,这一路上,所有人望着他们一行四人,全都神情肃穆。不多时,便来到了祭坛上,黎烨要在这里上告贪狼神,歃血立誓,终生保卫北狄。之后,再由德高望重的老巫亲自为他戴上冠冕,从此以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北狄可汗。北狄狼卫们整齐地站在祭坛下,见到黎烨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东陆战甲,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全都有些难看,一时之间,面面相觑。‘可汗……您这般穿戴……实在是有些不妥……’那老巫面露为难之色,看着黎烨,小心翼翼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