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之声渐起,那茂巴思脸上带着个有些得意的笑容,气定神闲地看着宴会场上的一众歌姬们。见他这副神情,在场的一众北狄将领们也不由得全都露出了有些期待的神情,好奇地追问道:“茂巴思将军,不知道您抓回来的这俘虏,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茂巴思看着他们一个个满脸期待的样子,心中更是好生得意。可是,他却还是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故弄玄虚道:“等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北狄将领们见他这般神情,自知追问下去,只怕是他也并不肯说出实情,便索性全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径直等着那俘虏登场。茂巴思看着秦昭昭满脸担忧的模样,心中更是好生得意,径自喝下了吧一杯热酒,拍了拍手。歌姬们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只见到几个北狄男子赤裸着胸膛,抬出了一面大鼓。这鼓身涂着朱漆,上面更是雕琢着巨大的贪狼神像,面目狰狞,看起来,让人好生敬畏,北狄将领们对视一眼,神情之中也全都带上了些敬重。秦昭昭略一挑眉。这巨鼓倒是并无什么异样,只是,那鼓面上蒙着红布,凹凸有致,红布下分明是坐着一个女子!北狄姑娘们钟情于骑射之道,日日跃马扬鞭,遍身的皮肤黧黑,可眼前这巨鼓上的女子,隐约能看到一点肤白胜雪,自然是养尊处优,位高权重的东陆女子。看来,此人便是那茂巴思带回来的东陆俘虏了。秦昭昭皱起了眉头,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也变得更强了几分。茂巴思得意地看着秦昭昭,脸上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得意笑容。鼓声渐渐激越,只听到茂巴思拍了拍手,那坐在巨鼓上的女子便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了一双纤长的大腿!秦昭昭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东陆女子们向来遵守礼法,身子是绝对不能给夫婿之外的男子瞧见的,勾栏瓦舍中的青楼女子倒是会穿轻薄的舞衣,跳些春情荡漾的小曲,讨恩客的欢心,可如今,眼前这女子所穿的,她即便是当日在十里馆中,也不曾得见。北狄女子大多爽朗,对男女大防之事也看得并不要紧,可是,如今,这舞姬摇晃着自己的腰肢,一副婀娜妖媚的情态,竟然让在场的一众北狄将领们也有些看得呆了。秦昭昭的心中好生不快!她东陆怎么就出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人!当日,王城军们即便是拼上了性命,自愿吃下了那些要命的阿芙蓉药丸,明智有去无回,却还是要守住东陆的国门不受北狄狼卫践踏,可如今,距离那边城的惨烈一战才不过短短数月,东陆的歌姬般毫无羞耻之心,在北狄狼卫们的面前,大跳艳舞!秦昭昭只觉得心中不快,闻着从那女子身上传来的浓浓的脂粉香气,更是整个人都有些快要窒息了。伯颜赫穆尔看出了她脸色铁青,有些关切地压低声音道:“秦姑娘,要不要禀报了可汗,先回去休息?”
秦昭昭勉强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对北狄可汗行了个礼。“可汗,我今日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那北狄可汗正双眼定定地看着场上的舞姬,听她此言,只觉得扫兴,不耐烦地挥手道:“下去吧下去吧。”
秦昭昭的目光冷冷地剜了一眼那寡廉鲜耻的舞姬,正要转身离去,却只见到茂巴思一个闪身,施施然站在了她的面前。“东陆小公主,别这么急着走嘛。”
“我瞧公主殿下只怕不是身子不适,而是心中不快吧?”
“公主殿下日后是要做咱们少主侍妾的人,这份毫无用处的故国之思,还是尽早舍弃了的好,免得次次扫兴。如今不过只是请公主看些鼓乐,你便坐不住了,若是日后,咱们北狄狼卫的铁蹄踏破了东陆都城,公主殿下岂不是要活生生呕死?”
秦昭昭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踏平东陆?就凭你?”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声音之中的轻蔑,此言出口,茂巴思脸上的神情大变,在场的一众北狄将领们也全都露出了剑拔弩张的神情。这东陆公主,好生狂妄!伯颜赫穆尔生怕秦昭昭在茂巴思面前吃了亏,急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好好的一场庆功宴,何苦闹成这样!”
那茂巴思这才想起自己的用意,脸上露出了个大人不计小人过的神情,径直将秦昭昭按在了椅子上,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笑容道:“公主殿下留步。”
“你们东陆不是向来号称礼仪之邦,他乡遇故知,若是连寒暄一声都不曾有的话,岂不是太失礼了?”
他乡遇故知?秦昭昭看着茂巴思那满脸看好戏的神情,心中更是瞬间京中长鸣。在场的不少北狄之人也听到了茂巴思的话,脸上全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秦昭昭抬起眼,朝着巨鼓上的那人看了过去,只见到她用红巾蒙着面,看不清容颜,可是,那身形,却的确隐约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公主殿下难不成竟然连自己的血肉至亲也认不得了?”
茂巴思看着她这一副迟疑的模样,不屑地嗤之以鼻,将她丢在原地,自己则是纵身跃上了那巨鼓,站在舞姬的身旁。他扬起手来,揭开了那舞姬的蒙面的丝巾。舞姬眼波流转,神情娇媚地看着在场的一众北狄狼卫们。她的视线落在了秦昭昭的身上之时,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秦昭昭也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即便是做梦,也不曾想到,竟然会在北狄见到此人。秦太后。平日里,在深宫之中,这秦太后向来都是深居简出,穿着也尽是些绛紫,花青之类死气沉沉的颜色,潜心礼佛,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时至今日,她穿上那轻薄娇媚的艳色舞衣,秦昭昭才无比震惊地发现,原来,秦太后还这般年轻。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