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黎烨定定地看着她,那一双寒潭般幽深的眸子里,深深地倒映出了她的脸孔。秦昭昭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两人处理好了伤口,这才站了起来,巡视了一遍整艘船。那些袭击他们的杀手,已经全都被黎烨奋力一击杀死了,只不过,秦观山派来保护她的相府暗卫们,还有几个船把式也死在了混战中。这偌大的一艘船,如今竟然只剩下了她和陆灼两个活人。“昭昭,你怕么?”
黎烨站在甲板上,看着天边朦朦胧胧的泛起了一层鱼肚白,缓缓开口发问。秦昭昭微微一笑。经历过了这么多腥风血雨,她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你认得回江南霹雳堂的路吧?剩下的这一段路,只怕是要我们自己来走了。陆灼,我虽然不会开船,但是,愿意尽力帮你。”
秦昭昭看陆灼自然而然地将手放在了舵上,并肩站在了他的旁边,微微一笑。黎烨看着她这一副笑颜如花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又涌起了一阵波澜。昭昭,若是能一直见到你露出这样的骄傲而自信的笑容,我死也无憾。他在心中暗暗地默念了一句。停船靠岸,埋葬了船上的尸骨,二人下了船,江南霹雳堂近在眼前。“陆灼,你觉不觉得,好像有些奇怪?”
“这里未免有些太安静了。”
秦昭昭跟在黎烨的身边,走在大街上,可是,街上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到处都是一副无比萧条的场景。黎烨也有些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沉住气走在秦昭昭的身旁,想找个人来问个究竟。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霹雳堂的朱漆大门前。“陆灼,你这霹雳堂倒是气派得很啊。”
秦昭昭看着那高高的门楣,又看了一眼陆灼一副剑拔弩张的不苟言笑模样,故作轻松地开了口。黎烨只是点了点头,扣了扣门环。并没有人前来应门。四下里,也是死一般的沉寂。秦昭昭心中一瞬间警钟长鸣。黎烨不再耽搁什么时间,用力推开了大门,两个人全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威严的霹雳堂内,现在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看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想必都是霹雳堂的弟子和下人。上至花甲老翁,下至垂髫小儿,竟然无一幸免。秦昭昭下意识地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便要吐出来。前世,相府满门抄斩之时,便是这般的惨状。她扶住了身旁的一棵柏树,这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平复了一下心情,有些担忧地看着身边的陆灼。“陆灼,你还好么?”
她虽然和陆灼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也听说,陆灼早年间,便是被歹人屠了满门。可怜他在漕帮中摸爬滚打了数年,好不容易才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是,谁能想到,苍天竟然这样残忍,仿佛是存心要戏耍他一般,将这灭门的惨剧再次呈现在了他的面前!见陆灼只是定定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秦昭昭还以为他是承受不住这样严重的打击,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陆灼,节哀顺变。”
黎烨只是点了点头。他并非是真正的陆灼,更何况,这江南霹雳堂,本就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他自然是不会生出什么悲悯的情绪来。只是,他这冷漠的神情,看在秦昭昭的眼中,倒是带上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陆灼,我知道你突然遭逢巨变,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你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们一起将那凶手抓出来!我看,对霹雳堂下手的人,只怕和路上袭击我们的,是同一伙人,目的就是为了将霹雳堂赶尽杀绝!”
“陆灼,你好好想想看,你们霹雳堂可有得罪了什么人?”
秦昭昭小心翼翼的开口,试图帮陆灼寻找什么证据。黎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他若是表现得太过于冷静,只怕会让昭昭起了怀疑。为了避免多说多错,还不如让她误以为自己是悲痛欲绝,才不想开口。从他对真正的陆灼动手的那一刻开始,江南霹雳堂消失在江湖上,便只是个时间问题。只是,他倒是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动作那么快,赶在了他的前头。黎烨一边小心翼翼的寻找着现场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一边朝着后堂走去,秦昭昭也跟在了他的身后,试图找到些还在苟延残喘的幸存者。突然,陆灼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警醒地抬起头来,注视着一处倒塌的断壁。秦昭昭也跟了上去,只见到从那断壁下面,伸出了一只手来,倒是似乎还在痛苦地挣扎。她眯起了眼睛,忙不迭地用眼神示意黎烨,快将压着那人的石头搬开。受伤的男人被黎烨搬了出来,身上也同样穿着霹雳堂的衣裳,腹中被刺了一剑,鲜血还在汩汩地流着。只是,那人的伤口十分恐怖,就连脏器也流了出来,纵然她想救,也已经回天乏术了。秦昭昭遗憾地对陆灼摇了摇头。偏生那男人的求生欲倒是很强,见她这般神情,便知道,她只怕是要放弃自己了,心中不甘,拼着一口气叫了起来。“姑娘……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他颤抖着双手,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瓶什么东西,哆哆嗦嗦的递给秦昭昭。“姑娘……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只要涂上……便能止血……我想……活……”他吞吞吐吐地勉强说完了这句话,可是还没等秦昭昭接过他手上的药瓶,就断了气。这男人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秦昭昭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为他阖上了眼睛。只是,她的视线落在了这男人垂下来的手上,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男人递给她的那瓶金疮药,看起来,倒是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黎烨不愿再看着已经死去的人,转身去寻找其他的活口了,秦昭昭定了定神,躬下身,将那男人手中沾了血的药瓶捡了起来,用一方锦帕包起来,收进了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