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澜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茅草堆里，手脚皆被捆住，动弹不得。
想来，他到底沦为了阶下囚。
重活一次，他反倒更是惜命。不过，如今他身负魔气，只怕难以回归凤族。他心下已有一番计量，若是得了机会可以保全性命，他倒宁可去做一个凡夫俗子。
他也不愿就这样坐以待毙，朝屋外喊道：“门外可有人？”
“我要见墨羽。”
“……”
终究耐不住他这样嚷嚷，守在外面的司祁打了个哈欠，还是推开了门。
司祁走进来，风如澜猝不及防与他打了照面，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哪里想的到，墨羽竟然将他交给了汝翎，长慕。
不过，这于他，倒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他难以想象，他若是到了魔族，幽姬那毒妇又怎会轻易放过他，弄不好还要杀人灭口。他一直都知道，他不过是她手里一把杀人的刀。
到底是经历的多，面色很快转变过来，向司祁颔首道：“还劳烦仙君去请汝翎过来，吾不甚感激。”
司祁朝他走近几步，风如澜还以为他会允诺。
岂料，等来的，却是一块白布硬生生塞进他的嘴里。
司祁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没好气道：“真是聒噪！”
他打开门便走了出去。此人他守了一晚，早已经困得不行，方才好不容易小憩了一阵，却被这人吵醒，他没动手都是轻的。
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刚预备小憩一阵，就看见前方走来的长慕二人。
司祁嘴角抽了抽，得，这觉又睡不成了。
于是，只能起身相迎。
汝翎是个心细的，看见他熬出来的黑眼圈便道：“你守了一夜也辛苦了，回去先睡一觉吧，这里交给我们。”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司祁心口一暖，“司祁谢殿下。”
如今，他可不能再唤她太子妃了，以免平白惹得这位主子不悦。
谁知，一旁的长慕听了他这称呼，心中早已掀起一阵薄怒，只是一时隐而不发，而此番汝翎关心司祁，却让他醋意翻涌。
“你管他做什么,这种事他早已经习惯了。”
司祁无言，直打腹稿：殿下，他又不是夜猫子，他也需要休息啊……
然而，司祁抬头之际，就看到了自家殿下不善的目光和冷沉的脸。只得慢慢低下头去。
他是一头雾水，他有做错和说错什么吗？
司祁瞬觉得，这男人心，也很复杂。
待他慢悠悠回味过来时，却是后悔不迭，早已经睡意全无，只好守在门外。
长慕和汝翎一同进了柴房，便看见蓬头垢面窝在柴草堆里，不能动，不可言的风如澜。
“叔父，没想到真的是你。”即便看到眼前人，汝翎还是难以置信他会死而复生。
风汝澜再也顾不得体面，想了许多说辞凝滞在口中，生生把他快要憋疯了，只能化作细碎的“呜呜”声。
汝翎知他有话说，见状取出他口中堵着的白布团。
“现在可以说了。”长慕冷冷盯着他。
“翎儿，你要相信叔父，叔父也是被人逼迫的呀……”
“逼迫？”汝翎细琢磨着这个字眼，轻笑道：“那先前狐祁山出现的黑衣人，就是你了，叔父？”
“是是是，是我……”风如澜不住地点头，坦白道：“这些事情都是她让我去做的。”
“包括假月璃之死，都是她陷害你的，她想挑起神魔大战……”
“她是谁？”长慕问。
问到这里，风如澜却停顿下来，“殿下，只要我说出那个人的秘密，你就能放过我吗？”
长慕见他求生心切，便给了他一粒定心丸，“你放心好了，此事罪不至死。”
风如澜听后自是千恩万谢，看得汝翎不禁想起他以前身为凤梧之主时，何等霸道专权，冷酷无情。此番落魄，却与那贪生怕死之人没有什么区别。而云苍长老父子的仇，她可不会轻易忘怀。
但此时，她并不会将此事宣之于口。
风如澜料定没有别的退路，只能坦白从宽。
“这个人，其实你们认识，她的身份便连我都不知晓，她…她是……”
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奇怪的是，说到关键处，风如澜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不过，他以为是伤势发作，便并未理会，继续道：“她是……”
然而，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只见，风如澜口中陡然喷出一口血来，身子抽搐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看得长慕二人皆是错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当长慕上前去探风如澜的鼻息时，却叹了一口气，“是禁言咒。”
禁言咒，汝翎是听说过的，此咒一下，若是泄露秘密，将心脉俱断，暴毙而亡。而观风如翎的反应，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下咒。
“看来，那个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难以对付。”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
长慕看着汝翎道：“我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汝翎抬眸看他，几乎脱口而出，“你是说幽姨？”
……
墨羽绝对想不到，自己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一袭红衣的荼月。
见他醒了，荼月便道：“想不到，你竟然隐藏的这样深。”
“……”墨羽完全不知道她这是何意。
看他神色疑惑，荼月也不再打趣，“陌玉，你究竟还要隐瞒到几时？”
虽然眼前人的容貌改变，可是荼月却识得他这一身的元神本源之力。
闻言，墨羽苍白的唇抿了抿，温润的眉眼看过来，“荼月，好久不见。”
其实，当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彼此身份都不宜让人知晓，他便没有透露。
“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敢违背天道。”荼月震惊一般望向他，“你真是不要命了。”
即便是她，亦不敢轻易违背祖神所定法条，似她们这些远古神袛，虽可与日月同存，天地齐寿，却也要入轮回得道果。然而，陌玉却违背了这天道，试图以禁术瞒天过海，留存前世记忆。可若是祖神不问责他便罢了，若是他今生因霜刑伤及元神本源，魂飞魄散的话，那么便再无轮回重生的可能性。
强者虽然可以入轮回重生，但也是有前提的。
墨羽却似早已经看开这些生生死死，只道：“我只怕不能永远守护她。”
轮回，他想过，可是那样意味着要忘记她，不能很快寻到她。
等待，已经足够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