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破灭(1 / 1)

殿内,焚着上好的佛息香,极是安神定魄。床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瘦的几近脱了形去,那纤弱的身躯仿佛承受不住云被的重量一般,她的气息微弱,这一番昏迷已经七日了。

绯梦推门进来,右手还端着一碗汤药,氤氲着的药气顿时弥散开来,同佛息香气搅合在一处,味道反而有些怪异。她放下药碗,轻手轻脚上前将窗子打开,让怪异的气味得以消散。

待喂完药,绯梦收拾一些杂物时,不经意竟然看到自家主子眼角滚落下一滴泪来。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一没入枕头深处。

一个人究竟内心有多么痛苦,连梦里都会伤心流泪。

绯梦看着心疼,眼眶禁不住一热,若是主子醒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难过呢。她重重叹了口气,再度替她拢好被子,方退出了大殿。

汝翎便一直昏睡着,连荼月都不敢去轻易打扰她,更不敢告诉她那个不好的消息。

身子如坠永无止境的暗黑深渊,没有光亮,没有边界,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一直下沉着,凛冽的寒风硬生生撕开她残破的躯体,所有的伤痛好似麻木了一般没有丝毫感觉,灵台一片混沌,似落英一般,并不知道自己的归处。

过了许久,沉寂的世界轰然倒塌,一切终究碎裂。

恍惚间,有人在她耳边轻唤,耳语如潺潺小溪,在心间流淌。

“翎儿……”

“翎儿……”

“……”

那一句句轻唤,又是谁的情深意长?汝翎不信,这一切只是梦幻一般的泡影,转瞬即逝。

骤然间,又有一股大力将她拉扯,一点点带她脱离无边无际的黑暗。剧烈的强光使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可那光芒落在身上却如晨曦一般柔和,不带丝毫炙热。在那团光芒深处,碎金凝成的光影渐渐显现出一个女子的轮廓来,汝翎正想要看清楚些,光影却突然消散了。

那个女子不像是荼月,她究竟是谁?

汝翎还来不及思考,一缕神光便牵引着将她的神思渐渐拉回,一切回到原位,灵台骤然清明。但是,随着五感的回归,更大的悲痛却似潮水一般涌来,将她整个人快速淹没。

几乎是做了惊惧的噩梦一般,汝翎睁开凤眸,巨大的悲痛使她呼吸一滞,滚烫的热泪汹涌而下,她再也感受不到腹中那个小家伙的气息,他永远地离开了她。

瘦弱的身子随着呜咽声起伏不定,汝翎拂上平坦的小腹,那里空落落的,一瞬间万念俱灰,终究是她没有保护好他。

自责与悔恨化作一把尖刀剜进心窝,痛意无以复加,刀刀凌迟,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悲痛的巨网死死缚住她,她不愿挣开,只想就这样随孩子而去。天宫的人向来狠心,容不下她,也容不下她的孩子。

汝翎的身子本就虚弱,如今丧子之痛令她万万不能承受。许是悲痛过度,汝翎只觉头晕目眩,颤着的身子再也无法承受,向地上倾斜倒去。

她对此毫不在意,哪怕磕到地面,那痛也无法及得上她的悲痛欲绝。

可是,等待汝翎的并不是冷硬的地面。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来人轻声唤了她一句:“姐姐……”

白芷凝见她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模样,眸光一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姐,还望保重身体。”她扶好她,面上满是怜惜,心疼。

汝翎的头还是有些疼,她强忍着不适,惨白的唇咬了咬,终究还是问出来,“长慕,他在哪里?”

白芷凝定定看她,却似料到她会这样问,于是道:“姐姐,殿下不会见你的。”

汝翎的身子猛的一顿,“为什么?”

白芷凝看着她,叹了口气,“姐姐,你还不明白么?”

汝翎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芷凝继续说道:“姐姐这么聪明,就应该知道这凤鸾宫上上下下其实都逃不过殿下的眼睛,如今居然有人敢谋害姐姐,姐姐以为如何?”

白芷凝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只静静看着汝翎的反应。果然,在听完这句话后,汝翎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不好看起来。芷凝自然不动声色,目光怜悯地看着她,“芷凝言尽于此,还望姐姐莫要因此事怪殿下,伤了情分。”

说完,芷凝退出了凫笙殿。

她这一走,再无旁人,汝翎再也坚持不了,整个人滑落地面,视线一片模糊,一行行清泪凄凉敲打着地面。

白芷凝并没有说错,整个凤鸾宫都在长慕的眼皮子底下,任何人有小动作,司祁都会第一时间禀报长慕。所以,这一切……

原来,他一直都在骗她,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孩子。

突如其来的恨意将她所有的理智燃烧,汝翎的心已经痛得没有了知觉,孩子的离去让她的希望逐渐破灭,只留下对那个人的恨。她承认自己爱他,可是她容忍不了他因为她,残忍地对孩子下手。

丧子之痛,本已让她悲痛欲绝,可是知道凶手后,却让她一瞬间身心崩溃。

……

“殿下,已经查清楚谋害太子妃的真凶了。”

司祁说罢,将人押上来,却是一个宫女。来人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长慕只冷冷扫了一眼,便垂下眼眸,“既然敢谋害太子妃,即刻押入天牢,七七四十九道雷刑后,打发下界,永世不得上天。”

司祁听得阵阵发寒,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过后,哪里还能活着,便是他不死都要脱层皮。这还只是一个替死鬼,若是那个幕后指使,殿下只怕是要挫骨扬灰了吧。

即便,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殿下计划之内,可司祁还是为自己捏了把汗。殿下,愈发喜怒无常了。

处理完此事,长慕便径自入了内殿,即便内殿已经设下牢不可破的结界,长慕还是不放心,令司祁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内殿。

只是,不过一个时辰,司祁就着急忙慌进去通传:“殿下,太子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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