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迟了一步,她已经走了。”天后淡淡地说道。
“母神为何一定要为难翎儿?”
谁也不知,他接到消息后有多么心急如焚,无论汝翎与孩子哪一个出了闪失,都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天后瞅着他这副样子,心火骤起,“你为了她,便要这般质问你的母神吗?”
“长慕不敢。”
天后心头火气再也抑制不了,这便是她付出一切,悉心培养的儿子。
“你知不知道她宁愿选择孩子都不会考虑你,她根本没有那么爱你。”
天后本以为这句话足以令他清醒,可是,那语调缓缓传来,微凉中夹着几分自嘲默认。
“我知道。”仅仅三个字,便气得天后浑身发抖。
“你应该知道她与妖神的关系!”
闻言,长慕身形微怔,却又很快恢复自然,“母神这究竟是从何处听来的?”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替她遮掩。”天后轻笑一声,“莫非你当真认不得那枚红莲印记?”
红莲印记!长慕自然是认得的,从他第一次发现那枚妖神印记便知晓了汝翎的秘密。不过,他明白此事事关重大,他也未问她,只想着有一日她总会同自己讲。
只是,他终究没有等来这一天。
沉思良久,长慕才道:“那妖神仅有一魄居于翎儿体内,实力大不如前,于三界而言暂时不会有太大威胁,母神不必忧心,儿臣定会处理好此事。”
天后再度打量着他,忽地一笑,“你这个太子殿下果真当得面面周到,只是不知今日若是换了别人与妖神有关系,你还会如此吗?”
当然不会,她的儿子她自然了解。若是换了别人,长慕绝不会心慈手软,放过这一个足以威胁三界安危的祸根。那般果决严苛的性子绝不会容忍任何一点变故在未来发生。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人是风汝翎,只因为是她,一切都可以得到缓和的机会。若三界之人知道一贯清冷果决的太子殿下因为区区女子放弃原有原则,还不知会作何感想?
天后不敢多想,她只怕这些事会毁了长慕的前程。天帝娶了许多侧妃,并非只有长慕这一个儿子,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在压制那些侧妃,可若是长慕被人抓住把柄,依天帝薄情的性子必会重新确立太子,届时他们母子将如何在天宫自处?
而如今的长慕,便要硬生生步入感情漩涡不能自拔,从而失去垂手可得的一切。
天后绝不能容忍此事发生,当即道:“长慕,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如果被外人知道了,你……”
“失去太子之位,是么?”长慕突然打断她,眸子微凉,“母神,几万年了,你还放不下至高无上权力所带来的荣光吗?”
天后红着眼眶,带着哭腔,不住地为自己的内心掩饰,一介尊贵天后俨然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
“不是的,长慕,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长慕语气淡淡,薄冷的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再也没有解释的需要,彼此心知肚明。
天后却从那清冷的眸中看出了浓浓的失望,一个想法迅速窜上心头,惴惴不安。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曾向自己透露。以前她以为她们母子间关系生疏的原因是当初她没有救月璃。可是,现实并不是。
“希望母神以后好自为之。”长慕说完就欲离去。
天后并未多言,因为她知道长慕还会来见她。
……
最近,汝翎的身子愈发重了,宫人们也越发小心翼翼起来,每每汝翎外出走动,身后总有好多人跟着。只因这是长慕的吩咐,无人敢违背。
汝翎并不喜欢人跟着,便让众人远远跟在后面,只有绯梦扶着她一步步往金莲池缓缓行去。
万顷金莲随风摇曳,碧水荡漾撒下一抹抹金辉,在碎金一般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荷风骤起,绯梦见状上前往汝翎身上披了一件披风。
“主子,起风了。”
汝翎知道她是想劝自己回去,只道:“无妨。”
绯梦再不多言,只好为她紧了紧披风。
便是这样一个动作,让汝翎不禁想起来长慕。曾经,他们也揽风看景,他总是用宽大的披风将自己护在身后,烈日也好,细雨也罢,总让人忘却不了。
汝翎心里一热,过去种种浮现,记忆是骗不了人的,她还是爱着长慕。
便这样想,猛然间,心口传来一阵剧痛,汝翎喘息未定,只死死攥紧胸前衣物。
“主子,你怎么了?”绯梦焦急大喊。
汝翎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唇咬的近乎苍白,强忍住那种不适,“我们回去吧。”
一行人只好匆匆匆回了凫笙殿,很快药仙提着药箱前来。
凫笙殿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药仙,太子妃如何了?”长慕长步迈进凫笙殿,便向床榻而去。
药仙擦了擦额头滚下来的汗珠,战战兢兢起身,“回…回太子殿下,太子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
“快说!”长慕陡然就没有了耐心。
“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长慕只好同他出了内殿,四周寂静无人。
“现在,说吧。”
“殿下,太子妃心口骤疼,是因为她中了离心蛊。”
“离心蛊”三个字让长慕的脸色骤然一灰,他强压住心头冲动,只是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几乎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何人所为。
长慕心情沉淀许久,方才进了内殿。
汝翎靠在榻上,看着那个欣长身影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竟然发现他有几分颓败。
“长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会伤到孩子吗?”
长慕看向她,眸光一片深沉复杂。
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孩子,你就不能想一想我吗?
苦涩感充斥心头,长慕只能苦笑。
她本来就是在乎这个孩子,远远胜过自己。
许久,长慕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没事,只是你身子弱些,引发了心疾。”长慕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笑了笑,“翎儿放心,你这么在乎这个小家伙,他一定会平安出生。”
汝翎内心稍定,只要孩子没事,她就放心了。
长慕看她终于放下心,自然松了口气。只是,心中那份苦涩久久化之不去。
长慕终究还是去了紫云宫。
天后看见他,一点也不惊讶。
“母神为何一再苦苦相逼?”
“长慕,你只需要知道,母神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母神若是为了我好,那便给我离心蛊的解药。”
天后垂眸看他,“离心蛊,没有解药。”自她得到离心蛊那刻起,就毁了唯一的解药。所以,离心蛊没有解药。
“长慕,你若想她活着,只能用恨,让她恨你才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