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一向管制森严,每一重天皆有守卫。云婳初来乍到,也就只清楚凤鸾宫所在的九重天,至于天界之外的地方,她并不了解。
乍一听,天后要见她,其实,她倒是有些兴趣。
长慕一贯严苛,不许她随意乱逛,偏她又天生是个好动的性子,自然憋闷。
“小仙娥,敢问天后娘娘所居何处?”云婳好奇问向前面带路的仙娥。
那仙娥也倒不烦她,只当她未经过世面,缓缓道:“天后娘娘所居紫云宫,位于十重天。”
“那么小仙娥可知道是何事?”
那仙娥这时却鄙夷瞥她,“我怎么知道?”
当即快步前行,云婳赶紧跟上。
云婳忍不住吐槽,这小仙娥也忒有脾气了……
她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十重天。威严的天家气息扑面而来,不觉肃然起敬,仙雾缭绕间,琼楼玉宇,菡萏云荷,芳草盛景。
穿过大大小小的殿宇,云婳已经有点头晕,她素来方向感不是很好。怎知,那小仙娥也使坏,脚下生风一般,她跟的颇为吃力。
“你倒是慢一点……”云婳擦了擦额上细汗,快步跟上。
她好像也没得罪她吧……
那小仙娥闻言,反而变本加厉,就在云婳快跟上的时候,那人一个闪身,竟然不见了。
“这……”云婳就没有这么无语过。
左思右想,她还真没有言语冲撞过的地方,这小仙娥是吃错药了?又或者是,她本来就没安好心?
好像更偏向于,第二种吧。
看来,她得小心一点才是。
她很快观察了一下,周围都是些殿宇,看起来甚是华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右眼皮莫名其妙跳了一下。
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渐渐蔓延。
看来,她还是离这里远一点,比较好。
就在云婳欲离开之时,突然,那个小仙娥出现了,正在不远处。
这时候,云婳还能忍住就不是她了。
于是,快步上前,欲问个清楚。
谁知,她步伐极快,气势汹汹,不曾注意到回廊来人,一下子就撞了个满怀。
她身法倒也快,快速稳住身子后,来人就撞进她怀中。只是,那触感,温香软玉,分明是个女子。
可是,云婳来不及思索。
“大胆,竟敢冲撞我家帝姬!”
猝不及防间,云婳撒了手,一个侍女上前扶好自家主子。
许是那侍女声音颇大,有点仗势欺人,称作帝姬的女子却训道:“不得无礼。”
侍女方缓缓退下,冲云婳直瞪眼,云婳也并不在意。
“抱歉,方才行得急些”
“无妨。”
抬眸看去,女子花容月貌,柳月长眉下,一双杏眼温婉可人,琼鼻下朱唇如花。一身锦月云裳,月白仙裙曳地,腰际流苏轻扬,整个人的气质淑静婉丽,举止落落大方。
莫名的,云婳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来。
那个人,举止文雅,不论何时,皆是从容淡静,心有成竹。
不过,她很快就挥去了那些想法。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女子问。
“上仙云婳。”
“青丘白芷凝。”
白芷凝如是道,自是礼尚往来。
云婳也未忘记正事,当即道:“尚有要事,帝姬,失陪了。”
白芷凝礼貌性的做出回应,便见她匆匆离去。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云婳找不到路了。
心下那份不安,愈发浓烈。
正当云婳寻找出路的时候,一个声音冲她大喊:“来人,快抓刺客!”
刺客?她可太冤了。
于是,脚底抹油一般打算开溜,谁知,刚跑了几步路,一张大网便兜头而来。很快,四面八方的天兵天将围上前,擒拿云婳。
果不其然,这就是一场阴谋。
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究竟谁会害她?
不多时,她就被人绑住双手,带到了紫云宫。
本来她还好好站着,身后的守卫忽的朝她膝盖弯处踢了一脚,顿时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一时没了支持,整个人朝玉质地面栽去,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突如其来的剧痛,惹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生生憋住,双膝颤抖着,嘴唇紧咬,渗出来几抹血痕。
这时,有人高声喊道:“天后娘娘到。”
话音未落,两排宫娥引路,拥着中间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款款行来。
云婳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只见凤座上,端坐一个容貌绝华,梳着凤髻的女人。
“见过天后娘娘。”众人异口同声道。
“免礼。”天后抬手道。
众人方才恭恭敬敬,起身。
这时,云婳旁边的天将站出来,拱手道:“启禀天后,卑职已抓到刺客。”
云婳侧头瞥他一眼,这么积极,她是耽误他升官发财了么?
天后颔首,“就是她?”
“正是。”天将应声称是。
云婳觉得是时候为自己辩解几句,方低头道:“回天后娘娘,我并不是刺客。”
“哦?此话怎讲?”天后并未拒绝她的回答。
“我是因为遭人假传圣喻陷害,才误闯娘娘的寝宫。”
“怎么证明?”天后似信非信。
云婳颇为为难,“回天后,那心怀叵测之人早已,消匿行踪。”
“如此,本尊亦不能为你开脱罪名。”
云婳心中骤急,竟微微抬起头来,“请天后娘娘开恩。”
岂料,天后突然道:“抬起头来!”
云婳大惊失色,颤巍巍抬起来头,与此同时,天后眸色一变,冷声道:“其他人先退下。”
众人没来由的一惊,皆是人人自危,退出大殿。有几个好心的仙娥出去时,望向云婳的目光,充满同情。
云婳心头一凉,这回,她怕是凶多吉少。
天后死死盯着云婳精致的眉眼,语气冷寒,“你父母究竟是何人?”
父母?云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跟她提过这些事。她是幽姬带大的,日子久了,她也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孤儿。
于是道:“不知道。”
闻言,天后忽的疯狂嗤笑起来,姿态完全不似以往高雅。
那眉眼,镌刻在她内心深处,恐怕这世间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她绝不会认错。
云婳看着眼前神情幽冷,姿态诡异的天后,不由问道:“天后娘娘可认识我的父母?”
天后冷冷瞅着她,心叹:何止认识?
她并未回答她,而是莫名其妙道:“今日你既然送上门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紧接着,天后站起来,朝云婳慢慢靠近,云婳的心怦怦直跳,缓缓后退。
因为她从天后阴冷的眸中,看到的,分明是赤|裸裸的杀意。
天后祭出一条长鞭,鞭身淬满寒芒,可谓至阴至寒,鞭尾却竖起倒刺,异常锋利。
她朝她笑望,寒凉至极,“其实,用冰魄寒鞭也不算辱没了你。”
云婳如今退无可退,也不去想天后为什么杀她,同样祭出凤羽扇,准备孤注一掷。
“难怪长慕会将你留在天宫。”天后看见凤羽扇,不禁一笑。“我就更留不得你了。”
一瞬,手起鞭落,无数倒刺狭锥心刺骨般的劲力顺势而去,云婳以扇格挡。岂料,天后又加上几重力道,那倒刺径直划破了云婳的手腕。
云婳痛哼一声,右手颤抖连连,却连凤羽扇也拿不稳,落在地上。手腕处鲜血淋漓,血不断敲击着地面,衣袖处一片粘连。
她喘了几口气,不甘心看她一眼,左手复拾起凤羽扇,而天后就看着她动作,袖中左手骤然攥紧。云婳也看出来,天后并不想直接解决她,换而言之,她不想她死得这么痛快。
天后就喜欢看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右手轻扬,冰魄寒鞭再度落下去,云婳肩头登时皮开肉绽。
这还未完,连着数鞭下去,云婳惨叫连连,浑身上下皆是斑驳血痕。最后一鞭,正欲击中心口,谁知凤羽扇飞出,挡下了致命一击。
云婳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好似气血冰封一般,引得她呼吸急促,头晕目眩。
恍惚中,她再度看见那明黄一角,正是天后拾鞭而来。
她朝她走近,一向高贵的天后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笑的幽冷邪魅,“想知道为什么吗?”
云婳紧紧盯着她,朱唇紧抿,眉眼处满是不服输的倔强,偏执。
也不知又怎拂落她的逆鳞,她忽的对她一记掌掴,脸上红肿一片。巨大的力道激得云婳脑袋嗡嗡响,一瞬好似没了知觉。
云婳撑不住,昏死过去。
天后亦不打算如此放过她,掌中光芒凝聚,朝的却是云婳的心口。只要如此一击,云婳再无生还的可能。
天后乐见其成,一击重掌轻挥而去。
如此,千年,万年,皆不会有人令她心乱。
绝不会了……
电光火石之间,不知哪里来的一记白光,竟然生生隔开了天后那一记致命的重掌,天后大惊失色。
“母神,您该收手了。”
清冷从容的嗓音,自白光之中传出,天后怔住。白光落地,一袭竹月云袍的长慕从容行来,将地上昏迷不醒的云婳打横抱起,便欲离开。
“母神,告辞。”
“长慕……”天后急切唤道。
可惜,前面的人再也没有了回应。
……
长慕今日本来不得空闲,可偏偏司祁告知他云婳被人带去了十重天。十重天是什么地方,他不是不知道,云婳那般性子,必然要出事。
一路,他忧心忡忡,终于赶到十重天,竟知晓,紫云宫出现了刺客。想也不想,他就前往紫云宫,可是,他还是来晚了。
低头,怀中人儿伤痕累累,气息奄奄,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快步往凤鸾宫而去。
暗处,一袭月白身影,将此景睹得一清二楚。
那清冷矜贵的殿下,何时如此慌乱过?
……
凤鸾宫。
一众宫人眼睁睁看着手忙脚乱的殿下匆匆入了寝宫,纷纷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云。
倒是司祁有眼力见,着人去请医仙。
长慕命宫娥替云婳处理伤口,换衣裳,自己则在殿外等候。云婳被安置在厚厚的云被中,人还是不省人事。
不多时,里面的宫娥突然着急忙慌地跑出来。
“殿下,上仙...上仙她……”宫娥有被吓到,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长慕心急如焚,料想到什么不好的情况,什么仪态也抛到一边,冲进了内殿。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厚厚云被中,躺着一只浑身伤痕,气息虚弱的的大鸟。
只是,这只大鸟,好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