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请讲。”
陈氏隐隐皱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韩玉谏和亲爹越来越疏离了。
眼下韩玉谏是韩家唯一的儿子,韩相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的,他怎么还不知道跟相爷多亲热亲热?
陈氏背地里推了韩玉谏一下,韩玉谏抿唇没动。
韩相想着要说的事,没注意到母子俩的小动作,他斟酌了一下说,“姚家小姐与韩玉姬婚约一事,你怎么看?”
韩玉谏闻言一愣,“父亲,这是二哥的亲事,我怎好说什么?”
姚太傅不是上门来退了这门亲事了吗?
连二哥都同意了。
韩玉谏心知,父亲不愿放弃与姚家结亲。
陈氏也琢磨着相爷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韩玉姬那小子的亲事,来问玉谏做什么?
那姚家姑娘不肯嫁韩玉姬,也要来怪玉谏吗?
提到韩玉姬,韩相犹豫的脸色明显更不好了,冷哼道,“那个孽障不肯答应这门婚事,所以为父想.....”
韩玉谏狐疑的等着父亲的下文,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为父打算让你与姚家结亲如何?”韩相试探的语气却没什么商量的意思。
显然是自己做好了决定过来的。
“什么?”韩玉谏一下子就傻眼了,惊愕的看着他曾经最为崇拜的父亲,“父亲可是在与我开玩笑?”
“为父像是在玩笑?”韩相面色明显不悦,沉着脸说,“这是为父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韩玉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什么叫他与姚家结亲?
那姚家二小姐是二哥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父亲竟问他意下如何?
韩玉谏脸色有些白,只觉得通体生寒,“父亲,那是二哥的亲事,我怎可插足。”
若不是自小从圣贤书,人人都道他品学兼优,韩玉谏真想问一句,父亲是疯了吗?
让他代替二哥与姚家结亲?
父亲在想什么?
别说韩玉谏,就连陈氏也傻眼了,“相爷,妾身听闻....那姚家不是上门来要...要退亲吗?再让玉谏去.....这,这传出来,怕是不太好呀?外边的人说不定会笑话咱们韩家的。”
其实陈氏脑子里有点发懵,让韩玉谏娶韩玉姬不要的女子?那怎么行!
可转而又想到,那是姚家,与韩家也算门当户对,将来与太子是连襟,说不定.....
没等陈氏幻想脑补完,韩相就不耐的打断她,“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陈氏立马不敢吭声了。
韩茹梦拧着眉心,没说话,她明白父亲的用意,韩玉姬不肯乖乖听话,便让韩玉谏去,父亲意在拉拢姚家,想着想着,韩茹梦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悲凉感。
儿子又怎么样呢?
对父亲来说,没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
只要于韩家有益,父亲并不重视儿子女儿的意愿。
如今,竟是连颜面都不要了吗?
姚家要退亲,二哥不肯娶,便转让小儿子娶,当人家姚家姑娘是什么?
父亲真不怕被姚家骂啊,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其实韩家最自由的,只有判出家门的二哥啊。
韩茹梦攥紧了藏在袖中的五指,紧抿着唇,愈发觉得,韩家这座大山,已然有发生泥石流的危险,终是做不得依靠。
退路两个字,闪现在韩茹梦脑子里。
她又想到了韩夫人,金墙轰塌的时候,韩夫人为她和韩茹嫣留退路做打算,结果赔上了自己一条性命。
望着眼前父亲明显见老的面容,韩茹梦只感觉凉意从心坎里渗透出来。
“姚家大女儿做了太子侧妃,与姚家结亲,对我韩家有益,你若娶了姚家二小姐,与你也有益,有姚家做你岳家,对你将来的仕途也大有助益。”
韩相沉声说。
虽然是有些丢面子,但仕途权势最要紧。
将来有一天,韩玉谏会明显他的良苦用心的,韩相如此想着。
谁知,韩玉谏低头很果断的拒绝,“父亲,不可!那是二哥的亲事,且不说二哥愿不愿意,我怎可夺二哥的.....于情于理都不合,父亲,姚家既然不愿与我们韩家结亲,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何况二哥也.....”
“你懂什么?”
韩玉谏话未完,便被韩相厉声打断,“韩玉姬忤逆不孝便罢了,你也想学他吗?我让你娶姚家小姐,与姚家结亲,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将来你的仕途!”
“父亲难道不是为了自己吗?”韩玉谏一时没忍住就脱口而出。
韩相面色阴沉的一拍桌,“韩玉谏,你是在质问为父吗?”
韩小公子脑袋压的更低了,但显然倔强的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让步。
陈氏和韩茹梦都吓的抖了一抖,陈氏胆战心惊的安抚道,“相爷息怒,玉谏他.....他也是为了我们韩家的颜面着想啊,这万一外头传出些想兄弟阋墙的闲言碎语,损的也是我们韩家的声誉啊!”
韩茹梦咬着后牙,心道韩家如今又有什么好声誉呢?
韩玉谏要真代替韩玉姬娶了姚家二小姐,不得被人笑话死?
为了拉拢姚家,连儿子的声誉和脸面都不要了。
想了想,韩茹梦忽而又笑了,暗自鄙笑一声。
父亲连韩茹嫣的死活都不当回事儿,颜面算什么?
“此事我并未没想过,面子是会丢一些,但比起换取日后的前途,损失点面子又算什么?”韩相不耐烦的敲桌子。
若非韩玉姬那么不好掌控,他自然不会想让韩玉谏代替。
韩玉谏咬紧牙关,死死地捏着拳头,眼底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挣扎,“父亲,孩儿不能答应父亲。”
语气却十分坚决。
他若答应,那才真是一个笑话。
枉他读了十年圣贤书,人人称赞品学兼优。
韩玉谏费了好大劲儿,才忍着没说父亲荒唐!
韩相怒摔了桌上的茶盏,“你们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了你们,为了韩家能够再次蒸蒸日上,若无韩家,何来你们锦衣玉食的生活?”
那茶盏,碎在韩玉谏脚下,他心中一颤,却咬牙不肯退让。
二哥即便不回韩家,他也不能答应父亲这般荒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