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含,你怎么来了?”楚琳琅努力提了提嘴角,想让自己状态看上去没那么遭。
“受人之托来为郡主看诊。”顾文含淡然的声音一直没什么波动。
楚琳琅聚焦的眼神黯然了一瞬,“是不是你哥.....”
“不是我哥。”顾文含率先回答她。
“你哥他.....”
顾文景是为了她好,其实她都知道。
愧疚难偿。
一个人太好,会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而顾文景就是那种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的对她好的人。
“他没事,我先为郡主诊脉。”顾文含低声说。
感情的事,外人帮不上忙,再说顾文含自己也不懂感情。
最起码,不懂像他哥一样将郡主放在心里十几年是什么样的感觉。
楚琳琅摇头笑笑,“我没事,谁让你来给我瞧病的?”
不是顾文景,难道是容烬那死男人?
顾文含似乎斟酌了一下,才说,“韩二公子。”
“韩玉姬?”楚琳琅面色微沉,“他人呢?”
韩玉姬那家伙毁了她的花,还没找他算账呢。
此时缩在郡主府墙外等人的韩二公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望着郡主府的高墙,深深觉得自己没进去是对的。
直觉告诉他,楚琳琅铁定记仇。
顾文含不眨眼的说,“他走了。”
“好歹受人之托,郡主不必与我客气。”顾文含有意转移注意力。
后面还有‘也好叫我哥安心’,顾文含没说。
楚琳琅挑眉,忽而问,“你跟韩玉姬很熟吗?”
上次他来,也是受韩二公子之托,来给容烬看诊。
她怎么不记得顾文含是喜欢受人之托的人?
顾文含顿了顿,说,“不熟。”
“那你.....”
“我看的是郡主的面子。”顾文含说。
“.....”
楚琳琅默然,她还有这面子呢?
“诊脉就不必了,我自己身子,我自己清楚,即便不诊脉,我也知道你会说什么。”楚琳琅笑笑说。
“哦?”
“都说久病成医,我虽然不会医术,但我什么病都能治,现在嘛,我无非就是心神不宁,心绪不稳,一碗安神汤解决的事儿。”楚琳琅无所谓的口吻道。
不用顾文含诊脉,她也知道顾文含诊脉之后的结果。
久病成医,诚不欺我。
顾文含从郡主府出来的时候,正见韩二公子背对着他蹲在墙角下,“你说顾文含这么久没出来,不会楚琳琅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对方呜咽两声。
“你这么小,剥了皮也不够一碟下酒菜,别乱叫,嘿,你还想咬我?得亏二公子不杀生。”
顾文含就看着韩玉姬蹲在那儿自言自语。
心想,这人,是白痴吗?
“你在干什么?”顾文含听见了细碎的呜咽声。
韩玉姬转个背,“你来了,我刚还想说,你要再不出来,我就不等你了呢。”
顾文含瞧见这人怀里抓着一只小小的黑狗。
不知道从哪跑来的狗崽子,软软的小小的跟猫儿一样,狗崽子呜咽无助的挣扎,一口奶牙咬的韩玉姬不痛不痒的,顾文含眉眼间的神色有些复杂。
最终憋出一句,“你真不愧是韩二狗。”
“.....”韩玉姬的美人脸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
顾文含上前,将狗崽子从韩玉姬的魔爪下救出来,抱着狗崽子就走。
韩二公子回过神来,追上去解释说,“你等等!我没想吃它,二公子不杀生的!”
狗通人性,奶奶的狗崽子像是也感知到顾文含不会伤它,舒服的窝在顾文含的臂弯里,不像刚才在韩玉姬怀里可怜兮兮的呜咽挣扎。
“是吗?”顾文含侧目瞧他。
呃....
韩玉姬楞了一下。
果然会下他脸面的,只有顾文含,“狗头不是救了你一命吗?”
“.....”
韩玉姬一噎。
不杀生?韩二公子这么快就忘了狗头保命吗?
顾文含看他的眼神儿就透露出这话。
韩玉姬轻咳一声,然后毫不尴尬的跳起来跟顾文含勾肩搭背的,“唉,郡主怎么样了?她究竟有什么毛病?”
“把手拿开!”顾文含嫌弃的扒拉肩膀上的那只手。
要不说韩二公子脸皮厚呢,跟没看到人家嫌弃的眼色似的,自顾自的说,“楚琳琅她到底什么毛病?别三天两头的折腾我啊。”
“折腾你?”
“是啊,她一有毛病,阿烬就来折腾我,你说我找谁说理去?”韩二公子表示委屈。
然而顾文含淡淡的扫了抱怨的韩某人一眼,然后便抱着狗崽子走了。
阿烬,是个很亲密的称呼。
韩二公子和王爷的情义匪浅。
“嘿,说两句话又不理人了,你说你这么冷清,怎么不去出家呢。”韩某人在后面叽叽歪歪的嘀咕。
“你还没说,楚琳琅究竟有什么毛病?”
我看有毛病的人是你,韩二公子。
……
京兆府大牢。
仔细算算,这是韩雨宁成年之后,韩相第一次见她。
韩雨宁面容娇弱,大概是像她娘。
可韩相已经记不清她娘长什么模样了。
对韩相来说,为他生下韩雨宁的那个舞姬,只是匆匆相识一场的陌生人而已。
“你想见我?”韩相脸色威严,语气一板一眼的问,“你说你知道本相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韩雨宁戴着镣铐,即使再干净,再娇柔的人到了牢里,总会变得很狼狈。
韩相果然来了,韩雨宁心中无声冷笑,“我是该称您相爷,还是该叫您爹爹?”
沉默了莫约有半刻钟,韩相才意味不明的开口,“你在长公主府过的可好?”
“相爷是在关心我吗?”韩雨宁语气很轻很轻,轻的像是她的人都会随着声音消散一般。
心中责怪韩相无情无义,也早就做好了见到韩相时的心理准备,可听到韩相问出这么一句,韩雨宁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韩家有权有势,高门大户,她爹贵为相爷,她却寄人篱下,当真的应了那句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韩雨宁眼中的泪光背后,是怨恨。
韩相面色微沉,“你想见本相,便是想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吗?”
不痛不痒?
韩雨宁把眼泪逼了回去,她十多年的忍辱负重,寄人篱下,在他看来,竟是不痛不痒。
对这个父亲,韩雨宁失去了心底最后一丝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