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习惯于独处与自言自语,
幻想在一个人的城市里,
漫无目的地行走。
突然有人叫他停下,喝碗面汤。
从未感受过的温热通过咽喉流淌。
淌过心脏,流进四肢。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正身处世界的中央。
四周人潮汹涌。
方便面原来是这样的味道吗?
荷包蛋上原来可以淋上些酱油。
何亦似乎已许久都未曾尝过这样的味道。
“真的很好吃。”
何亦将筷子好好放回原位,碗内已然连汤汁都不剩了。
他看着碗面似乎能够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在笑。
很自然,很满足。
“嘿嘿,哥哥从小就特别喜欢吃我做的奢华定制版泡面!”
何仪仪双手叉腰,笑得喜悦而不失骄傲。
然后便从何亦手中接过了空碗与筷子,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瞬间房间之中又只剩何亦与张彦了。
何亦没有再躺回去,而是直接坐到了床沿上。
“张老师,我只问一个问题。”
说着便弯腰开始穿起了鞋子。
眉目低垂瞧不见表情。
他想确认些东西。
“李瑞安还好吗?”
张彦又坐回了那个沙发上。
拿起旁边的酒瓶,却发现没有酒。
不禁抓了抓头发。
哦好像是刚才就喝完了。
“不太好,不过,他让我提醒你。”
“别剧烈运动,没事的话......”
“就在家好好待着。”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视线在找酒的过程中竟于何亦身上竟停留了一秒。
不太好?
难道是关于那个:【必须要做到的事】
何亦此时实在没有心思再细究这件事。
但这也确是何亦想要知道的第一层。
而其他的,也有了答案。
他竟不禁松了口气。
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是最好的结果。
张彦已经知道了何亦的异常,这点毋庸置疑。
而“别剧烈运动”“待在家里”。
李瑞安或许说过,但张彦也不该,不会是在这会儿转达给何亦。
因此这应该不是李瑞安要说的。
而是张彦!
这是他对何亦的警示。
何亦无法分析出张彦到底知不知道他与蛇岐八家的联系。
但是至少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张彦对自己没有恶意。
至少是没有杀心的。
但是......
“可我有事要做。”
有些事情即将开始,他也该出现在某些人的视线中了。
何亦穿好鞋,又在地上踏了几下。
工装马丁靴这样做所发出的原来是“哒哒“声。
张彦听到这个回答,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依旧是那副爱咋咋的表情。
只是一挑眉,似乎有些兴趣。
“哦?”
一番翻找之后,他竟又从沙发缝里掏出一瓶酒来。
满脸的惊喜与喜悦。
“嘿,让我好找啊。”
然后大指拇在瓶盖边沿一挑,盖子瞬间便飞了出去。
速度极快,其威甚高。
毫无偏移的飞向何亦。
而自瓶盖飞出那一刻何亦便已察觉。
但他根本不躲不闪。
右臂一抬。
瓶盖便已握在了手中。
何亦仔细一看。
瓶盖内写着:多谢惠顾。
随即又抛还给张彦。
刚好落到他所坐的的沙发扶手上。
此刻他已然又将刚开的那瓶酒喝了个精光。
“我给你们父母打过电话了。”
“理由是......吃饭来着?”
拿起瓶盖一看。
“哎,又是多谢惠顾,还说可以顺便下楼换的,算喽,睡觉!”
说着便自顾在沙发上躺下。
然后不到五秒便打起来了鼾声。
何亦见此直接拔掉了左手上的输液针管,然后将其放在床头柜上。
针孔处还在渗出小颗血滴。
不知道是谁给自己输的液,不得不说这扎得是真不专业。
他这才发现自己左手输液孔的附近还有几个针孔。
屋子里空调的温度开的有些低。
也不知道遥控板放在了哪里。
于是何亦便将床上的lovefeel被子抱来盖在了张彦的身上。
打开门前,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
没有回答,其实就已经是答了。
没有动作,其实就已经是动了。
何亦明白,他该走了,现在就得走。
“砰。”
门打开又关上。
随带把房间里的灯也关了。
万物俱静,只能听到床边那个古钟的钟摆一摇一晃时。
发出“咚咚”的响声。
这时张彦已然一只手靠在了沙发扶手上,手掌撑着脑袋。
身上仍盖着那床被子。
眼眸之中竟在闪烁着幽暗的鲜红,甚至化作流光漂浮在他的鬓角。
他在笑着,桀骜而狂妄。
手中仍拿着那枚瓶盖。
“你总是不让我如愿。”
像是在对着瓶盖说话,又像是在对着整个房间说话。
“闭嘴。”
这也是他说的。
转瞬间,房间又重新响起了张彦的鼾声。
瓶盖不知何时已然被捏成了“一颗”。
扔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曾经有个少年在作文中写过这么一句话:
“我天生懦弱,对所有的喜悦都参杂着不祥。”
何亦跟何仪仪并排走在路上。
他微微靠后一些,步调要慢上一个调子。
毕竟自己可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
自己这个妹妹自从出门起就一直在盯着他看。
刚刚要不是他拉着就撞到前面路过的行人了。
何亦挤出一个笑容来,看向何仪仪。
要在无事时也能笑出来对他而言还是很难。
“呃,叶子,怎么啦?是被吓到了吗?”
何亦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原来才昏迷了1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离诊所那件事也只过了这么久。
对于“叶子”这样的普通女高中生,碰到那样的宰渣,又看到那样的场面。
此刻或许都还在害怕也很正常。
越想就越担心,不禁将左手附在何仪仪的头上僵硬的摸了摸。
“没事儿的,哥哥以后会保护好你,保护好爸妈的!”
不只是以应急之策而说,他本就是这样想的。
怎知何仪仪竟突然跳了起来,摸了一下何亦的头。
笑得像个刚刚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嘿嘿,完全没有。”
然后便自顾向前走去,留下一句。
“哥哥还是跟以前一样,超帅的!”
何亦竟有些不好意思,食指在鼻子上摩挲了一下。
静静跟在后面。
可越走何亦便越觉得不对。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这路怎么越走越陌生了。
可咱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一问不就全暴露了。
一个在此长大,生活十数年的人,突然不认路了?!
咳咳,自己说出来都不信啊。
这时何仪仪似乎察觉到了何亦的疑惑。
然后“欧!”了一声,摸着后脑勺说道:
“忘记跟哥哥说了,你昏迷的时候张老师给爸妈打了电话。”
“然后爸妈让我们回去之前到学校后面的精品店里买个灯泡。”
说着便指向对面一个小小的门面。
何亦顺着看去,可他看的不是那个店,而是那后面的......
“仕兰中学”
这时,一个长得还不错,眉目说得上清秀,眼角微下垂,正边走边看着书的少年突然撞到了何亦的肩上。
两个皆因为某事某物而征住的少年都被撞的一歪,吓得一跳。
但同时他们皆能感受得到,在碰到的那一瞬间。
血脉已然开始了欢呼。
内心轰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