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坐就是中午,王通府邸又重新热闹起来,众多宾客返回,重新给他祝寿。只是众人有些心不在焉,坐到一起,要么窃窃私语,要么大声争执。 等沈元景出现之时,在场之人纷纷起身,有人立刻迫不及待的赶来问道:“沈公子,你来评评理,独孤阀的尤老夫人,和宇文阀主,到底谁武功高一些?”
他还未答话,便立刻有人说道:“当然是宇文阀主,尤老夫人的近来少有出手,听说是受了伤。”
问话之人冷笑一声,说道:“尤老夫人能在男子的天下,创出这般大的名头,岂是浪得虚名?不过是功成身退,在家荣养而已,受伤之说,实在是无稽之谈。”
两人争执不下,便请沈元景判断。他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宇文伤。”
“为何?”
非但是问话之人,其余人也都安静下来,听他解释。 沈元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与宇文化及交过手,冰玄劲确实是一门相当不错的武功。至于尤楚红,披风杖法厉害不假,练功出了岔子也是真。”
许多人兀自不服,却也拿不出更多证据,便换了其他人物,又来比对。沈元景不管认不认识,听没听过,随口胡诌,以至于到了后来,一些知情之人就不服气了。 一个身型矮胖,神态威猛的老者站了出来,大声道:“沈公子,正要向你请教一番,江淮杜伏威能够上榜,朔方梁帅也是一方大豪,何不见在列,还是你只认得榜中这么多名字?”
沈元景漫不经心的答道:“天下有名有姓之人何止亿万,我又如何能够尽知?你们若要问,捡一些出名的问吧。”
“好胆!”
旁边闪出一个高大的青年,脸上带着怒气,大声道:“敢瞧不起我们鹰扬派?”
沈元景冷笑道:“你们鹰扬派有什么能让我瞧得上的,做狗的本事么?若是改成鹰犬派,倒是能让我有几分记忆。”
鹰扬派一向以来,都是朝廷的走狗,最近又见风使舵,依附了突厥。其门内两位主事之人,梁师都与刘武周,都被突厥封了“可汗”之位。 这青年再也按捺不住,抽出长剑,猛然刺来。他使出了鹰扬派著名的翔鹰剑法,虚虚实实的往沈元景胸前刺去。 沈元景名声在外,自然不会是易于之辈。那矮胖老者大惊,连忙喝道:“梁公子不可冲动。”
手上却也不慢,拔出大刀,往前挥出,斩往沈元景左颈侧处。 两相夹击,此时梁公子的剑已离他胸口不足三寸,倏地变招,化虚为实,挑往咽喉,十分之狠辣。 婠婠右手轻轻一动,正要出手,这时两边抢出双龙,一人拿刀,一人擎剑,分别迎接上两人。 徐子陵的长剑划出一条怪异的弧线,并不往矮胖老者的刀上抵挡,反而是绕了过去,直接刺向对方的喉咙。 老者大惊,只得后退一步,让过长剑,接着反手一刀,又往沈元景的胸口砍去。可徐子陵之剑如跗骨之蛆,跟着到了胸口。 他有些心惊,不意这绒毛未退的小子,剑法高明若斯,只得再让一步,大刀反手过来,先解决眼前。 与此同时,寇仲又是另外一种打法,横起来一刀,直接劈砍在了梁公子的长剑上,只听得当的一声,那梁公子竟然经受不住,往后退了两步,面上露出惊骇。 寇仲哈哈一笑,说道:“我看你一副高手模样,还有以为有多了不起,原来也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连你都这样差的武功都能这样嚣张,想来鹰扬派也不过如此。”
梁公子脸上一红,并不说话,只是长剑换了方向,猛然朝他刺来,一点后路也不肯留,十分狠辣决绝。 沈元景并不去管这两队打斗,轻声笑道:“所以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打过之后才知道。若是有人不服现下排名,何必过多争论,动手便是,赢了的自然排名更高。若其不想与旁人起了冲突,尽管找我好了,胜过了我,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立时就有一阴柔的声音说道:“如此说来,这榜单全有阁下做主排名,权威如何,实在是有待商榷。譬如阁下排了天榜,想来你徒弟说的天下五绝都在里头,倘若宁道奇真人也不服气,找将过来,你要如何?”
沈元景笑道:“那自然是好极了。我亦是想试试闻名天下的‘散手八扑’,到底是怎样一个厉害法,你若能请动宁道奇出手,我求之不得,无论何时、何地,都乐意奉陪。”
他这般狂妄的话语,让人始料不及,屋内顿时一静,只有另外两边打斗的兵刃交击之声。 徐子陵的武功相较那矮胖老者为差,只是仗着剑法高明,勉强能以攻代守,抵抗得住。 单婉晶在一旁看得美目连闪,她旁边那青年亦是惊讶的说道:“想不到这小流氓一般的人物,竟然能够在庐陵沈乃堂手下走上如此多的招数,还一直保持着攻势,无名剑法真是不凡。”
寇仲一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他甫一动手,就察觉对方无论内功还是招法,都比自己差了一截,也不用什么精巧的招数,径直取了“千林无叶草根黄,苍髯龙吟松日月”的意境,如同狂风骤雨般急攻而去,只是片刻功夫,杀得梁公子丢盔弃甲,大汗淋漓。 那边沈乃堂抽出一分精力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唰唰唰的三刀,十分狠辣,想要逼退对手,往这边援助。 只是徐子陵心内澄净,立时察觉,不退反近,长剑一抖,一分为三,往其眉心、心口、小腹刺去,寸步不让。 沈乃堂顿时心头火气,大喝一声:“小辈找死,我成全你。”
运起全身劲力,灌注刀身,斜斜劈砍而下,其势如虹。 婠婠连天魔斩都抽出来了一半,就见着徐子陵仍旧是长剑去向不变,一副以命换命的打法。旁边却陡然杀出一道亮光,寇仲一招“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迎上了沈乃堂长刀。 只听“当”的响亮一声,夹杂着“嗤”的细响,寇仲和沈乃堂各自退了一步。身边徐子陵错步一冲,长剑一抖,又是“呛啷”一声。 这兔起鹘落之间,场上便分出了胜负。 寇仲面上泛红,握刀的手里轻微抖动,却是满脸笑容,徐子陵毫发无损,收剑挺立。倒是对面二人,梁公子捂着手腕,长剑落在地上,面色惨白,沈乃堂胸口衣襟破了一个小口子,脸色阴晴不定,若非他见机得快,刚才已然受伤。 徒弟如此,师父自然是更加高明。经此一役,质疑沈元景的人顿时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