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飞奔,到一处宅院后门停住。
范文贤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又被拎下马车。
痛得他又是一身冷汗。
冷风一吹,又忍不住打几个哆嗦。
他看到那个救他出来的人正在拴马,还冲他笑笑。
这张脸……实在太像了!
宅子门也没牌匾,不知道是哪。
范文贤被带到里边,江月回也没让他进屋,就在院子里站着,受冷风吹。
“说吧,”沈居寒漫不经心,“不说也不强求,明天一早就把你街上去,到时候满街都是抓你的人,本公子也带队人协助搜查,你是逃犯,直接砍死算完。”
范文贤欲哭无泪,无比委屈。
江月回竖起三根手指:“我数到三,机会不是一直有,不说就算了。”
范文贤连嘴都没来得及张,江月回直接收起手指:“三。”
范文贤:“……”
“来人,把他拖下去。”
“我说,我说!”范文贤大叫,“我说,那个人是从徐州来的,是布政使和院首让他来的,说是让我放心,能救我。”
“还有,”不等江月回催促,他自己竹筒倒豆子,“他问我,那幅春江烟雨图在哪里。我说,当时江家起火,我一时慌乱拿错,把春江烟雨图放到房里,被烧了。”
“他问我,确不确定,我……我说,其实也不是特别确定,因为我当时真的觉得,是给了江兄江枫渔火图。”
江月回不动声色:“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找那幅图?”
“没说,”范文贤摇头,略一迟疑道,“莫不是……”
“是什么?说!”
“我也是猜的,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染上赌瘾,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
这幅图是他有一次赢回来了,说也是从个败家子手里赢的,我当时还觉得赚了。
琼琚书院有个书画节,各位夫子拿自家收藏去展览一番,我平时都被他们压上几分,这幅画为我争了光。
后来院首瞧见了,说是很喜欢,想临摹一番,我当然答应。
来之前,我去院首那里取江枫渔火图,他顺便把春江烟雨图也还给我。”
范文贤说完,又补充道:“就是这么回事,我都说了。”
“是院首让你来陷害我们江家?”江月回问,“我们与他,素无往来。”
范文贤清清嗓子:“不,不是。是吴远荣,他找我的时候,正好被院首听见。
院首说,他那里有幅假画,若是用得上,就……拿去。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就……”
江月回看他的样子不像撒谎,但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为临摹一幅图,就特意派人来凉州?还闹出这么大阵仗,又是救吴岷州,又是调她出府,就为了搜个图?
太牵强了。
沈居寒手指轻叩桌沿:“你当时取画的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比如,掉地上了,或者散落了?”
范文贤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的确如果,我不小心碰到了东西,画也滚到地上,好几幅掺在一起。”
沈居寒和江月回对视一眼,两人瞬间都明白了其中关窍。
“还有没有别的,关于这幅画,事无俱细,都说一说。”
“别的……”范文贤思索半晌,“别的就是下午那人来问我时,神情很严肃,好像特别在意那幅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偷了他的。”
见他再说不出别的什么,沈居寒让人把他带下去。
“什么想法?”沈居寒问江月回。
“院首临摹是假,想画一幅假的,以假换真才是真正意图,只不过,范文贤取走的时候,因为突发意外,他又把真的取走了。”
沈居寒点头:“不错,我也这样想。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找这幅画,琼据院首虽然官职不高,但背后有燕王,平日里更是掌管着学子们的出路仕途,好东西见得不少。那幅画固然不错,但不至于让他如此。”
“除非,”江月回接过话,“那幅图,有比它本身更重要的价值。”
沈居寒眼中含笑:“阿月聪慧。”
江月回暗想,那些人绞尽脑汁,也猜不到她把画放在识海,任凭他们把整个凉州翻过来,都不可能找得到。
“阿月,能否让我看看那幅画?”沈居寒问,“我觉得,此事非同寻常,牵扯会很广。”
江月回也是这么认为,她毕竟对这里不太了解,和沈居寒共同商议,是最好的选择。
“好,”江月回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马车上拿。”
“我陪你。”
“不用,我去去就来。”
江月回快步离开,到马车上,从识海中取出那幅图。
回到前厅,沈居寒正与星左说着什么,见她来,摆手让星左退下。
点亮几盏灯,把画打开,细细观摩。
画是不错,但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江月回心里也纳闷。
“这幅画是唐仙笔的弟子所画,据传是送给唐仙笔的,唐仙笔一直想泛舟江上,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行。因此,心中遗憾,他的弟子在路过这里时,特意画了这幅图给他。”
沈居寒侃侃而谈,对此很是熟悉的样子。
江月回微微诧异:“沈公子还知道这些典故?”
星左道:“那当然,我家公子也算是丹青高手,只是平时不外露,那些人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