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灵州,西北临海石崖边上,一袭红衣女子,坐在那被海风吹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石头,看着石崖下方,那不断拍起的浪花,静静的,静静的,晒着微暖的阳光。红衣女子的身旁,一尊傀儡静静的陪着她,傀儡身高约莫一米八左右,身形匀称,面容俊美,一袭黑发如瀑,着一身淡墨色长衫,后背背着一柄木鞘长剑。这傀儡若不是细看的话,其实同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唯有相处的时间久了,才会发现,他不会有任何的表情,也不说话,只是行走起来同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不难看出,当初制作这尊傀儡的傀儡师,必然不是一般的傀儡师,必然是大师级别的存在。不知道过了多久,西北方向,一道白虹跨越茫茫无尽的大海,朝着东灵州跨越而来。“东灵州不欢迎你。”
静静坐在石崖上的红衣女子,那温润如玉的右手轻轻一挥,原本即将跨越茫茫大海落在东灵州上的白虹,生生止住了。瞬息之后,白虹上一袭白衣走来,似有缩地成寸之术,最初一眼还在万里之外,再一眼已经到了眼前。一袭白裙,赤足踩在那白虹之上,海风席卷而来,将她身上的白裙吹得猎猎作响,如同白色的旌旗一般。“你想要拦我?”
白虹上,那一袭宫装白裙,面容却如同二八少女的女子率先开口。她微微蹙着眉,可纵然如此,依旧有着颠倒众生的美,除了貌美之外,她身上有一股气,一股冰寒之气,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她所冻住。这宫装白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姜尘定命星那夜,北寒州冰雪阁出手镇压白虎剑的那位。“这里是东灵州不是北寒州,这里不欢迎你。”
红衣女子淡淡的回了一句,并且站起身来,显然如果冰雪阁这位若是不愿意自己离开的话,她会出手送她走。“你就这样和你师尊说话的?”
宫装白裙女子脸上露出几分怒容,只是从外貌来看,她显然比双十出头的红衣女子更加的年轻,却没有想到竟会是她的师尊。“上官静琬,当日,你对他出手的那一刻,我们的师徒关系就已经斩断了,这时候还提这个,真的有意思吗?”
红衣女子冷冷的回了一句,当她说到他的时候,身上更是崩出了强烈的杀机。“你还是放不下他,你要知道,我当时是为你好。”
宫装白裙也就是上官静琬,脸上流露出怒其不争的神色。“不需要。”
红衣女子冷冷的回了一句。“上官悠娴,你真的当我不敢清理门户?”
上官静琬大怒,高耸的山峰起伏不定,到了她这个境界,能够把她气成这样的,恐怕也只有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爱徒。当初对她有多么的期待,那么现在就有多么的失望。“上官静琬不是你不想清理门户,而是你不能罢了!还有我不姓上官,我姓林,双木林。”
林悠娴摇了摇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温柔,本能的拉起旁边傀儡的手,仿佛傀儡能够给予她无穷的力量。“好!好!好!连祖宗传下来的姓氏都不要了,我看你是真的入了魔了。”
上官静琬怒极,身下原本还算平静的海水,突然掀起数百丈的浪潮,浪潮打在那石崖上,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仿佛天地都要崩裂一般。“魔,你们不是说他是魔吗?他既然是魔,我自然也是魔。”
林悠娴转过头,温柔的看着这尊和他一模一样的傀儡,心中却想着:魔又如何,若是变成魔能够和你在一起,我愿意永生永世都化身为魔。“呼!你自甘堕落那是你的事,让开,我要去斩了星辰剑宗的余孽。”
上官静琬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她知道继续僵持下去,恐怕十年百年甚至千万年都不会有结果。自己这位关门弟子,耐心向来好的出奇。“你回去吧!当初他欠星辰剑宗一个人情,如今由我来还。”
林悠娴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拉着傀儡的手,或许是因为想起了他,她的声音变得十分的温柔,可眼神却无比坚定。“星辰剑宗的因果,你背不起。”
上官静琬冷冷的说着。她承认自己这位弟子是天纵之资,否则当初也不会被她选中,更不会走到如今的境界,可当初星辰剑宗如何强盛,唯有经历过的人才清楚,还不是陨落了。她并不是恫吓之言,星辰剑宗的因果确确实实不是她所能够背负的。“星辰剑宗的因果,自然会有那个小家伙去背负,无需我越俎代庖去背负。他曾经欠星辰剑宗一个人情,今天我则帮他偿还这个人情。你冰雪阁也好、西禅寺也好、酆都也罢,都不允许踏入这东灵州半步,只要他在这东灵州之中,就受我的庇护,不允许你们插手,至于日后他离开这东灵州再说不迟。”
红衣女子手中的红色衣袖一甩,猛地朝着西南方位甩去。她的声音不大,可瞬息之间就传到了西南方位,那名浑身藏于黑袍之人的耳朵里。伴随着红色衣袖甩出的,还有那尊突然消失在原地的傀儡,此刻傀儡就凌空站在黑袍的面前,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原本负于他身后长剑,已经被握在了手上。“你拦不住我们。”
上官静琬十分认真说着,到了她们这个境界,一对一其实谁都很难杀死谁,可想要牵制还是没有问题的。自己这位徒弟加上那尊傀儡,最多牵制住两人,可他们来的并不止两人。“我拦不住你们,可日后你们也拦不住我,今天他若是死了,日后我去你们宗门之前。相信我,只要我不入你们的山门大阵,你们没有人能够杀死我,而你们门下弟子,出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我倒是想看看,到时候你们会不会后悔。”
红衣女子林悠娴并没有动怒,而是很平静的说着,就像是阐述一个非常普通的事情。可上官静琬听得却险些暴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手中的冰雪长剑,已然被她抽出了半截。她相信自己这位徒弟真的做得出来,也有这样的能能耐。她自身的修为已经到了让人忌惮的地步,加上那尊傀儡,还有那十二尊金人,一旦布下金人大阵,别说门下弟子了,到时候连她恐怕都要变成缩头乌龟。原本打算和傀儡活动活动筋骨的黑袍定住了身形,原本走在荒野山间苦行僧一般的僧人也定下了身形。“哼。”
黑袍一个冷哼,转身踩着一朵血云消逝而去。“众生皆苦。”
苦行僧双手合十,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朝着西方离去了。“你有没有想多,纵然当初他跨出了那一步,最终都免不了落了个生死道消的下场,你难道自信自己比他更加强大?”
上官静琬面色复杂到了极点,她这么说更多的是想打消对方的念头,她不希望给星辰剑宗余孽太多成长的时间。星辰剑宗已经覆灭了十万年,这十万年里并不是完全没有人获得过传承,可多数没能够走远,也并非冰雪阁出手,冰雪阁只是默默的关注着,一旦流露出不对的苗头,冰雪阁自然会出手,直接将其扼杀。修行求道一路,千万人争锋,他们甚至还没有走到真正的舞台上,就已经黯然下场了。但这一次不同,种道种就直接点亮白虎命星,接下来不到一年时间直接突破到了开窍境,这些都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他竟然有一名护道者。冰雪阁确实没有想到,星辰剑宗竟然还有这样的后手。大宗门之中,一些天赋卓绝的弟子,在外出游历之时,为了防止敌对势力的强者强行抹杀,都会有护道者默默守护。不过护道者并不会轻易干涉他们的游历,甚至常常见死不救,为的就是磨砺他们,让他们于生死搏杀之中真正的成长起来。“当初他若是不愿意死,你们谁都杀不死他,是他的心死了罢了!”
林悠娴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你错了,就算他想活,也活不下去,这方天地不会允许他那样的存在存在着。天道不让他活,他活不了。”
上官静琬反驳道。“天道?我们修行之人求的是什么,不外乎就是长生超脱,本就是逆天道而行。你竟然还想顺应天道,真是可笑。”
林悠娴似乎听到了几位可笑的笑话,摇了摇头,满脸嘲讽的反驳着。“哼!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死了,而我们都还活着。”
上官静琬面如寒霜,显然她内心或许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这般。“他死了,可他终究还会回来,你们虽然活着,不过和我一样,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林悠娴目光之中满是憧憬,她一直坚信他会再次回来,因为他一直是奇迹的代名词,所以她没有去死,一直在等,等了一年又年。“真是可笑。”
上官静琬怒极反笑,她不相信那个人还能回来。身死道消,不入轮回,如何还能够回来。“你不懂。”
林悠娴摇了摇头,拉着那傀儡转身离去了。“不是我不懂,是你陷入了魔障中。”
看着林悠娴的背影,上官静琬皱着眉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惋惜。白色的长袖一挥,一道白虹跨越了漫漫长空,指向遥远的北寒州,踏上白虹,上官静琬步步生莲,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