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嘟嘟——
山城马路上各式各样的汽车川流而过,鸣笛声此起彼伏的奏响着;人群来来往往,穿梭于霓虹灯下。
暮色一点点侵染浑白的天空,远处的一抹早已涂成了娇滴滴的瑰红,红色里透着一丝劲道的橘黄色在天空中辉映着。
钢铁城市中一座座墩柱拔地而起,坚硬的混凝土上铺着长长的轨道,直达城市的各处。
嗖的一声。
涂着汽水广告的列车疾驰跑过。
列车里,人头攒动,人声嘈杂。
晚高峰的客流量总是不容小觑。
五月是一个令人难堪的月份,气温逐渐升高,却又未到开冷气的时候。
众多的乘客挤压在狭小的空间。
闷热的车厢环境催生出阵阵难闻的汗臭味,与劣质香水的味道相互融合,再伴有不知是谁的狐臭,若不是长期养成的习惯,没人会愿意忍受这作呕的气味。
“王阿姨,你女儿的婚事商量好没?”
“哎……你儿子都结婚生子了,我的女儿却连对象都不想去见,朋友都没谈成,更别提结婚,话说,你孙子去哪呢,平常不是和你一起吗?”
“嗯……啊啊啊,我把他弄丢了!”
……
另一排座椅,几个头发已稀疏、花白的老人正讨论着。
“欸,听网上某些人说最近西境那边不是很太平啊。”
“怎么可能,我们联邦可是签订了‘国际和平条约’的,再说谁敢轻易跟我们动手,咱们的导弹可不是吹的。”
“别胡说,我可悄悄告诉你们,西境那边现在可混乱了,据说不光是走私武器、毒品,甚至还有贩卖人口的,联邦政府在内陆强行封锁了各种消息,要不是我儿子跟市长秘书关系好,我也不知道,”老头一脸骄傲地说:“呃,对了,千万不要给其他人说哈,这可是内部消息.”
“不会吧。”旁边两人满脸的错愕,挺直腰杆,看着老头,露出不太相信的神情。
“我还听说联邦最近会有大动作,应该就是与西境有关。”老头再次补充。
“就应该好好整整他们,不然不知道谁才是老大。”另一人咬牙回应。
“就是,就是。”
广播用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来回播放着“列车上的乘客请注意,不要在车厢连接处逗留,请抓好扶手,小心颠簸。”
列车依旧在行驶。
但谁也没注意广播里时不时传来电流干扰的滋滋的音。
……
霎时
照进车厢的橘黄色的光突然消失,好似悦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列车内只剩下不太明亮的白光,竟把人们的面孔照得惨白。
从里向外望去,外部变成了一片纯粹的黑色,黑得仿佛要把车厢里的光都吞进去。什么也看不见。
正常情况下,即使是隧道内,也有稀疏的照明灯。透过窗户是可以看见灰色的混凝土石壁。而此刻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诡异。
金属车身碰撞所发出的摩擦声回荡在浓稠的黑色中。
人们手机的信号突然中断。
“不要啊,我的小姐姐!漏漏漏!”
“狗屁,这该死的信号,那鬼政府到底把纳税人的钱用哪了,连个基站都修不好,那群肥猪是把腰上的膘肉放进脑子里了吗?”
人群里传来惨叫、咒骂。
“怎么回事?”
一些乘客开始警觉起来。
他们中有不少人注意到窗外诡异的黑色。
“奇怪,我记得三号线没有隧道呀,新修的站吗?”刚才在讨论国家大事的一位老头疑惑道。
“说不定就是才修的,你看嘛,信号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里是哪。”
列车还在前进。
速度越来越快。
滋滋滋,滋滋滋。
列车的广播声再次响起,只不过不再是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而是如同木偶一般发出断断续续、嘶哑、嚼蜡的声音。
“欢迎……光临,感谢你们乘……坐梦幻a-103……号列车,接下来各位将毫……无痛苦的死去,请放……心,绝对毫无痛……苦。
“祝各位享……受愉快,拜拜!”
广播不再发出任何的杂音。
“啊,什么鬼!”
“怎么回事?”
“今天是愚人节吗?”
“这可不能开玩笑。”
“妈妈,妈妈!”
……
轰隆隆隆。
列车的速度陡然攀升。
站着的人下意识的拉紧离自己最近的扶手。
无论站着还是坐着的乘客,心里不由的一紧,就好像坚韧的牛皮带死死的勒住了心脏。
封闭压抑的环境给人以窒息感。像濒死的溺水者一样,翻涌的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人的鼻腔,咽喉,毫无顾忌的侵占肺部,挤压氧气所剩不多的储存空间。难受在乘客周围起舞,每一个人都遭受着的身体与精神双重折磨。
人群不断变得焦躁,不安的情绪四处蔓延。
脾气暴躁的人不停地敲打车门,边敲边愤怒的吼叫。
“快给爷停车!”
金属制的门框被捶得哐哐作响。
撞击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远处无垠的黑暗里也传回同样的闷响声。
有些人妄想想冲进驾驶室里控制列车速度,但通往驾驶室的门却紧紧锁住,不管人们怎么晃动,都无法撬动分毫。
伴随着速度的不停加快,无形的重量压在人们身上,陆续有人因双腿乏力而瘫倒在地。
“求老天爷保佑,这辈子我可没做什么亏心事。”
年迈的奶奶双手抱拳的祈祷。
人群中不停的传来哀嚎、咒骂。绝望如瘟疫似的席卷车厢,窗外的黑暗显得更加的深厚。
列车依旧行进着。
……
月牙南站。
位于枫州市的黄金地段,市中心十字交汇偏的南处。
是全市的购物中心和最大的金融中心
候车的人格外之多,堵成黑压压的一片。
“列车即将进站,请乘客们小心台阶,遵守秩序,先下后上,不要拥挤,请勿手扶站台门,以防夹伤。”
“嘻嘻嘻,这次终于可以挤上车了,不枉我提前下班。”
“希望老板不要发现,不过这可不能怪我,都怪家里的芝士焗排骨太诱人了。”
抢到队伍前排的陈曦心想到:“嗯嗯,就是这样。”
叮咚——
列车进站了。
伴随着一声嘎吱,站台门和列车门相继打开。
陈曦正欲走进车厢,但跨出去的一脚却顿时停住了,身体如同灌铅般的僵硬起来。她的脸色瞬间煞白,五官不可控的扭曲起来。
后面的壮汉早已等得不耐烦,正想推陈曦一把,却意外瞅到车厢内的情况。
“啊啊啊啊!”
明明是有着一身肌肉,身高七尺的汉子,竟发出了如泼妇般尖锐的叫声。
他惊恐的向后退去,努力寻找一个安全的位置,却把后方的乘客挤得人仰马翻。
同样的情景在月牙站不同的站台门前发生着,整个车站充满了鬼叫声。
人们不顾形象的四处逃窜。
只见车厢内的人横三竖四的躺着,跪着,有人堆在门口,有人倒在座椅上,安静得出奇。
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本应硬挺的胸膛却深深向下凹陷。松垮的衣服下露出干瘪的四肢,皮肤的褶皱爬满全身。
表情却异常的安详,甚至透露出一丝享受。
全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