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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四百三十三(1 / 1)

什么?!秦青被自己突然听到的声音惊到了,他警觉的四处张望,可那里会有能说话的人呢,而且声音离自己太近了,就好像是直透过脑髓穿入,就好像是……秦青一怔,他求证的微微侧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朱紫略微睁开的眼睛,秦青心里这下有了准确的答案。在没有空气的地方说话也是听不到声音的,那样清晰地声音自然只可能是读心术了。读心术原本在在饕餮死后就又失效了,但是混沌是烛龙的血脉,在生一线的关头觉醒了血脉传承的本家法术是很难得却也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就朱紫能够听到蛟龙血统的秦青心音来看,假以时日朱紫的读心术会相当了得。不过当下,秦青和朱紫都是没有心情顾及这些后事的。——右腰侧下。秦青很快就理解和接受了现状,照着朱紫的指示单手取出了一柄尚未打磨好的骨质短刀,虽然还不够锋利却足够轻薄,摸上去质感像是龙骨,怪不得不会坏掉。秦青将刀面贴着脚踝切入,一使劲将那该死的舌头剔了出去,虽然还有不少倒刺拔着,却足以割断了。秦青在动手前想了一想,捻了个御火诀附在上面,御火术不是寻常海水可以熄灭的,顺着长长的舌头汲取血肉中的空气快速延展,秦青这才割断舌头,将短刀又还了朱紫。借着身后的火光的映照迅速避开所剩无几的岩熊回游,片刻后身后传来起爆的声音,说明斑趾的脑袋已经开花了,而秦青却在这最明亮的时刻隐约看到了一些水面上的情形,这让他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若有所思的又瞧了一眼彻底昏迷过去的朱紫,秦青摇摇头,露出一丝讽刺的苦笑,竭尽全力朝本来已经越发明朗却忽然重新被一层黑红色法术遮蔽起来的湖面游去。众人围在那咸水湖边,一时之间不见有人影上来,心里都渐渐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大家纷纷看向赶到的秋琳琅,后者低着头,额发遮掩着她的神情,也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莫闻之站在她身边张了张嘴想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了解秋琳琅的性子,若说她已经下定决心,任凭怎么劝说也是无用的,他只好转头去帮蒲清鸣一起给白龙处理伤口。秋琳琅的目光却随着莫闻之的动作落在了白龙身上,他虽是龙形,但秋琳琅总是能感觉到他就算是昏迷着也是紧锁着眉头,她笑着叹了口气,往日她总是笑人类说的那一套所谓忠义难全,可如今,自己也终于明白了那种左右为难。白胤晨,从前是我错怪了你,小墨,青青,幺儿,对不住了……只见秋琳琅衣袂发梢无风自动,浑身上下都有黑红色的光弧环绕起来,她两手成爪,朝着那咸水湖伸出,像是在闭合一扇极沉重极高大的门一般,周围众人只觉得地面隐隐震颤,仿佛能够听得见地底牵拉的磋磨之声。“你在干什么呢?”

洛循川回过神来,他慌忙伸手去抚摸地面,他对声音和震动极为敏感,他能够感觉得到地下正在寸寸挪动,那咸水湖的湖面随着震动激起波纹,渐渐扩大成一片接一片的水花,他没见过守界人施法,可他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扑到秋琳琅脚下,“大神!大神!你儿子还在里面!你不等等他吗?!”

“好了循川……”蒲清鸣出声制止,“这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为了龙荒和炎垣……这是……”“——你们是认真的吗?!别他娘的跟老子扯什么狗屁大义,你们当真不管老大和小红了?!”

洛循川气恼已极,几乎是暴跳如雷,他冲了上去便要拉住秋琳琅的胳膊,蒲清鸣见情况不妙,朝着毕澄之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朝着洛循川扑去,洛循川被蒲清鸣和毕澄之两人左右架住双臂压跪在地上,莫闻之则专注的处理着白龙的伤口,没有人开口,众人的神色晦暗不清,只是静静等着结局。咸水湖逐渐被合拢的黑红法术笼罩,洛循川拼命挣扎起来,因动作的太剧烈被身后的人摔在了地面,他顺势扭动着身体用下巴拄着地狼狈的努力要往前爬,声音都破了音带上了拔高的哭腔:“不要啊、住手啊!!喂、喂!你、你不是小红的娘亲么?你当真要这么对他?!要把他抛弃到深渊里、要杀了你儿子吗!!!”

魔狼秋琳琅终于在此时回过头,而看到那双瞪得整个眼球都被血丝布满赤红一片的眼睛,洛循川忽然说不出话了,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表情能痛苦成那样,可即便如此,那女人的动作并没有停,她只是缓慢僵硬的把头转了回去。而她身边另一个独臂的女子走了过来,一手刀敲晕了洛循川。夏暝邪收拾了噪音,寒着脸起身回到秋琳琅身边,伸手臂揽住了姐姐的肩膀,沉吟了片刻,她轻声开口:“姐……要不再等等……?”

“没时间了。”

秋琳琅的声音哑的近乎不能分辨,说出的话是明明是那样坚决,可声音里的颤抖和痛苦却昭然若揭。于是夏暝邪也只能咬了咬唇不再说话。秋琳琅怎么忍心抛弃自己的孩子呢?可眼下这情况,她似乎没有选择。秋琳琅是感受到混沌命在旦夕匆忙从炎垣赶过来的,却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那咸水湖下的深渊裂缝规模已经失控到极限了,随时都有可能崩毁,崩毁就意味着,附近的一切存在都将被卷入深渊,连守界魔狼都不能阻止,对的,她是守界人,她绝不能让这个情况发生,哪怕……哪怕要牺牲她的孩子……——她也要立刻将这个咸水湖永远封闭。秋琳琅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扯碎了,她一面木然的施法,一面看了眼略微恢复意识的白龙,白龙看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头,秋琳琅似乎从他失焦的目光中读出了什么。所以曾经,你在做出那个决定时也是这样的心情么?这实在是……实在是……!秋琳琅痛苦的别过头去,只有现在设身处地了她才真正明白白龙当年是经历了怎样痛苦的抉择,放弃了七情六欲,选择了使命,选择了炎垣,没有经历过这种艰难抉择的外人没有资格质疑和诋毁他的决定。说来似乎可笑,秋琳琅一直以为如果换做自己,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选择自己重要的人,而当事情真的发生了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与生俱来的使命感从未有过的强烈和清晰,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双手,违拗自己的内心,仿佛是受上苍操纵,有一双无形的手指挥自己被迫做出那正确而冷静的决定,完成她应尽的使命。秋琳琅仰天一声悲啸,两手猛地交叉聚拢。“琳琅?需要帮……”随着一声尖锐的风啼陌君现身在这里,他在附近海域听到了声音跑过来看看,说着却没了声音。咸水湖如同鼎沸水面忽然翻滚,却被紧闭起来的大门强压回去,几乎是同一时间,湖心在消失前最后一刻跃出两个小小影子,世界从深处振聋发聩的轰隆跌宕中慢慢归于平静,一切的一切尘埃落定。秦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拖着已经变回兽形的混沌一瘸一拐步履维艰,踏着一步一个血花走回了岸上,将混沌丢给魔狼和迅速包围上去的一众龙子,他继续朝陌君走去。“你可看见了?”

秦青淡然嗤笑。陌君不看他,只低着头上前几步握住了秦青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渡了过去,秦青没有当即拒绝,却也没容很久,待到自己能够勉强站立便不由分说抽回了手。陌君并不坚持,他紧接着单膝着地半跪下身子,抬起秦青受伤严重的那只脚动手揪里面扎着的倒刺:“为什么不瞬移。”

他低着头,说话的声音显得闷闷的,却还是没带什么情绪。秦青本来就站不太稳,这下踉跄了一下就坐倒了,他伸手支着地面,看着那边忙乱抢救朱紫的情形,但愿别让他费的这么大力气白费:“死不了。”

心不在焉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陌君不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带上了几分凶狠,秦青疼的轻轻吸了口气瞥了陌君一眼,陌君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越发狠了,秦青满不在乎的一笑,也不去理会。从混沌被靠在身上到被莫闻之施救秋琳琅都僵硬在原地没有反应,耳边轰隆的嗡鸣一阵一阵刺得她头痛欲裂,终于渐渐停止,她看到妹妹辟邪担忧的看着自己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夏暝邪的声音一遍一遍的从细如蚊呐渐渐清晰,这时又听到莫闻之焦灼的声音:“不好,还是没有呼吸!”

秋琳琅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幼子已经被救了上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身子抖了抖,麻木的四肢瞬间恢复知觉,她如梦初醒扑向混沌附上前去将生气渡了过去。一口一口温热的生气传递,莫闻之随着秋琳琅的动作替混沌按压着胸膛,终于又一次的按压后,重新感受到了混沌的心跳,混沌在昏迷中咳出几口血水,又有了呼吸,莫闻之和毕澄之对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秋琳琅心中似巨手揉搓,方才那一下若真的将心爱的幼子封入深渊,自己尽管于职责之上并无错漏,但那般剜心之痛确实秋琳琅此生再不愿遭受之苦,她忙不迭将混沌化出人形,将虚弱的他搂在怀中,不停地亲吻他的发顶,口中念念不停地唤着“我儿”。蒲清鸣察言观色,选择在这个时机走到了墨蛟和青蛟这边,将自己的残破的外衣脱下,把里面相对整洁的中衣解下给了秦青,又拿出绷带放在陌君手边给他裹伤,看陌君包扎的手法惨不忍睹,他便接过手去仔细认真的包好,处理完毕后这才和气恳切的开口:“墨叔叔,我父亲情况不太好,您看是不是有了他的逆鳞会好些?”

秦青挑眉看了眼蒲清鸣眼神有些讶异和揶揄,蒲清鸣报以一个感激的真诚笑容,于是秦青冷哼一声恢复了冷漠嘴脸,蒲清鸣有点失落,倒也是意料中事,于是继续耐心的等着陌君答复。陌君将蒲清鸣的一举一动和他跟秦青的互动看在眼里,无意识的抠弄了会手指,盯着秦青的脚看了半天,伸手戳了戳,被嫌弃的躲开了,陌君咧咧嘴,什么都没说起身去了白胤晨那里。蒲清鸣给秦青留下壶清水,连忙跟了过去。陌君歪着头打量了白胤晨许久,手腕一翻取出白龙的逆鳞放在他额心,那逆鳞总算回归了本体,转瞬如同滴水如海一般融入了白龙的头顶,陌君了无意趣的再覆手上去腰侧被缝合起来却依旧渗血的巨大狰狞伤口,一遍一遍的绕着圈摸,就见那伤口终于止血了,陌君扯住缝合的线头使劲一扥抽走,伤口反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白龙得回自己的逆鳞,空洞无力的感觉一扫而空,使力化形为人,也总算有了些许精力保持清醒,看着陌君处理好他的伤口,他思索了一会疑惑发问:“莫不是小五近几年喝了不少你的血,以至于我伤口不易愈合?”

陌君点点头,一声不吭的将手腕割开凑过去白胤晨嘴边。白胤晨一怔,陌君的血滴在唇上,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品尝到的味觉让白胤晨心里一烫,他浑身一个激灵。白胤晨从没有喝过蛟血,从饕餮和烛龙的反应就知道这血应该美味得相当令人上瘾,故而白胤晨是有心理准备的,可真尝到才知道这滋味远比他想象的要摄人心魄,白胤晨的手猛地抠进了地里,使劲别过头去。白龙的控制力自然是极强的,绝不会放任自己的口腹之欲,这种东西,还是一开始就不要接触的好……不然定会像饕餮那般,稍有一次不饮便如同抽了筋一般……就算是为了身体恢复,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领了陌君的情,岂不显得自己太过软弱……起码……咳,起码推让一下……“那算了。”

陌君见状,收回手腕在自己口内吸吮,含糊不清的说着,止住了血走开了。“让孩子们回去休息吧,魔狼,我和你有话说。”

陌君抛下白胤晨,溜达过去岸边,语声平淡随意。秋琳琅闻言看了过去,低垂着眉眼沉默了好一阵,半响点点头,将朱紫交给莫闻之,和气地笑着:“牛牛,拜托你照看他了。”

莫闻之接过来,先是连忙一口答应:“好的秋姨。”

说完,他瞧着秋琳琅就那么一直笑着瞅着自己不说话,明白是该离开,莫闻之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口劝解的话,他求助的看向白胤晨,而白胤晨只是朝他摇摇头,莫闻之这下彻底没法子了,只得答应着,“那……我们先回去,您……”莫闻之咬了咬唇,没再往下说,眼神示意几个弟弟。毕澄之将展胜寒和饕餮搬了过来,秋琳琅忙也给长子渡了口生气助他恢复,毕澄之道了声谢,四下瞧了一圈发现还有一个,走过去表情相当纠结了半天,最终不情不愿的将洛循川也拖走了。龙子们已经聚在了一处,陌君便回过头,而秦青就那么带着一丝挑衅的嘲讽笑容和他对视,撑着膝盖歪着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氛越发的微妙,终于机智而又勇敢的蒲清鸣捂着身上的伤口陪着笑过去,无视了秦青摆出的臭脸将他搀了起来。真是的,站不起来就直说嘛……仗着读心术失灵,蒲牢安心的在心中腹诽了下,不料却被狠狠掐了手背,蒲清鸣大惊失色,然而对上秦青的视线时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秦青也不说话也不动,只是一直看着他,像是在暗示他什么,蒲清鸣懂他的意思,也就眼神回应了一下,秦青这才顺从的跟蒲清鸣一同过去集合。于是瞬移时,蒲清鸣不动声色的扯住了莫闻之的袖子。本以为直接会出现在龙荒小院里的莫闻之睁眼却发现依旧身处在树林里,他莫名其妙的刚要开口,就见蒲清鸣讪笑着比了个悄声的手势,于是没说话。“二哥你——”然而,木讷的毕澄之却完全没有领会到哥哥的意思,不过刚一开口,就被蒲清鸣慌张的捂住了嘴制止了。蒲清鸣紧张的从身后的岩石探头,看小山下面的几个人尤其后背正对着他们几个的陌君似乎没发现,这才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这时肩膀被人拍了拍,蒲清鸣回头,大哥和小四一个赛一个严肃的在等他解释一下。蒲清鸣摆摆手摇摇头,用气声说话:“大哥你们也放心不下吧。”

莫闻之皱眉,他当然很担心也很在意,但是长辈的话不能不听啊,小蒲这么做太幼稚太淘气了,于是严肃的摇摇头示意不行,伸手去拎蒲牢衣领打算强行带走乖乖回家去,可蒲清鸣急忙一缩头躲了,莫闻之惊讶他居然不听话,就见蒲清鸣使劲梗脖子示意他往一边看,莫闻之一瞧,秦青正以非常完美的隐蔽姿势趴在石头后面专注的看下面的情形,莫闻之险些绝倒,感觉额角青筋都在抽搐,这种好气又好笑的情景他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全然忘了该怎么处理。蒲清鸣耸耸肩,向大哥示意:看吧,这完全不是自己主意,而莫闻之眯着眼睛板着脸严肃的盯着他,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不一会蒲清鸣汗都下来了,说到底,蒲牢还是听囚牛的话的。可是……莫闻之瞧着秦青那样子,虽然莫闻之心里也是把他当弟弟的,但青蛟当然不同其他人,囚牛可不敢把这位爷强行带走,更不放心就留他一人在这里,而且说心里话,莫闻之也是很想留下的,无奈,他狠狠瞪了蒲清鸣一眼,点了头。蒲清鸣大喜,毕澄之却非常意外和不同意的扯了莫闻之衣袖,狴犴永远是几个龙子中最墨守成规的,不过好在,家规中有一条就是要听大哥的话,于是毕澄之和莫闻之对视了一会还是败下阵来,心中万般不情不愿的叹了口气留下来了。曾经的咸水湖已经变成被填成平地,几个上古神兽以为孩子们都已经离开,都卸去了轻松随意的表情。秋琳琅抱着双臂面目平静:“把孩子们都轰走,你要和我说什么?”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陌君的口吻变得甚为冷漠,如同与白胤晨鏖战当日,“让他们走,还是因为你教的我,如果一定要杀一个人,尽量不要在血亲面前动手。“……你要杀我?”

秋琳琅努力挑起一个无所畏惧的笑,但是微颦的眉心和流下的冷汗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慌乱。“这要看你给我一个怎样的解释了。”

“解释?”

秋琳琅摊了摊手,高傲的扭过头,不过很快,她凄然一笑放低了姿态,低声道,“……我有什么可解释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也的确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很庆幸最终他们没能得逞,这事情也算是有了个好结果,但我有心理准备,也的确就是抱着那样的打算。”

“……既然如此,”陌君的表情也有了一丝挣扎,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压了压指节,他缓缓从地面浮起来,“我不会让你痛苦的。”

“混蛋,你认真的?!”

一直冷眼旁观的夏暝邪沉不住气了,本来以为墨蛟最多也就是警告一番,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有要下杀手,辟邪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要换别人敢对秋琳琅这样夏暝邪早就出手了,可墨蛟在辟邪心目中的地位也是相当重的,说句公道话,这次的确是姐姐理亏再先,可要下死手怎么看都太荒谬了,“你儿子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这不是白龙的道理么,只要有动机就该下手,她既然做了和白龙一样的选择,我为什么不可以?”

陌君丝毫不为所动,既然当初自己试图毁灭炎垣就被白龙封印两万年,那么现在他要杀魔狼不是理所应当的么?白龙的底线是炎垣,他的底线是秦青,这件事,他早就清楚表态过了。夏暝邪一听这个瞬间将仇视犀利的凶狠眼神对准了捂着伤口刚刚坐起身的白胤晨,白胤晨登时窘迫的脸皮涨得发紫,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胤晨只觉得自己尚未从失血过多和方才的尴尬缓过劲来,怎么突然矛头就朝向了自己?!听他们言辞之间,似乎又涉及当年封印墨蛟之事,此事上白胤晨是不曾也不会后悔的,他知道他做的是对的,可眼下这个境况,虽秋琳琅有错,但她也算是力挽狂澜,与龙荒炎垣都无干系,又何苦将过错归咎于她,白胤晨当然不会支持墨蛟的举动,可让陌君这么一说,白胤晨竟然也说不出任何恰当的反驳理由,简直无地自容。夏暝邪看白胤晨可笑无用的嘴脸简直怒火滔天,恨不得当即上去将这没用的家伙踢死,秋琳琅急忙拉住了她,一如既往的劝解调和:“好了暝邪,别这样,”秋琳琅看向白胤晨,这世上的机缘多么可笑,正是风水轮流转,现在她和几年前的白龙所处的境地刚好反了过来,那时候白胤晨没有责怪秋琳琅的爱莫能助,如今她对白胤晨自然也不会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她露出苦涩的微笑,默然长叹一声,心灰意冷的看向陌君,“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动手吧。”

“说什么傻话呢姐姐!”

夏暝邪急了,和几年前不一样,她这回可完全淡定不了,为了秋琳琅夏暝邪是可以豁出一切的,秦青是陌君的底线,秋琳琅还是她夏暝邪的底线呢!她挡在秋琳琅身前,“——陌君!我是认真的,你敢伤我姐姐,就试着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

陌君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他仅是微微叹了口气,却并不是妥协,他一字一顿的肃声回应:“辟邪,你该知道,从很早以前开始,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你……你、墨蛟——!”

夏暝邪气的浑身颤抖,咬破了舌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堵到胸口那口恶气再也憋不住,她咆哮着将指责一股脑倒了出来,“你可还真是无知者无耻啊!这件事说到底,还不都是你做下的好事!你以为这些深渊生物是从哪来的?!我姐姐身为守界人,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这么大规模的出现,哼,我和姐姐已经查的明明白白,本来不想说怕你羞愧,不过已经撕破了脸,那我不妨就告诉你!都是你强行出世的时候造成的地动留下的缝隙惹的祸,要不是因为你,你要是不出来,那会有这么多麻烦!我们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要我姐姐偿命?!”

“……”陌君在夏暝邪这一连串的指责下一如既往的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是他的表情刹那间变得相当震惊,如同常人一样两眼发直脸色惨白,甚至身子摇晃了几下后退了些许,原本漂浮的他缓缓落到地上低垂了头。陌君极难得有什么情绪,所以一旦他表现出什么就会非常明显。夏暝邪没想到这么管用真是痛快,怎么着老娘打不过你还说不过你不成!于是乘胜追击:“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你从未想过自己总是麻烦的制造者?还是你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我只是……我以为……”陌君过了好一阵才有了回应,声音轻飘飘的如同将死之人气若游丝微不可闻,仅仅说了个开头却又没了声音,伸手捂住了脸。秋琳琅隐约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也觉得妹妹说的话太重了,想要劝阻:“暝邪,适可而止吧……”而这回夏暝邪却没有听姐姐的,秋琳琅心肠好,可她不会被陌君童稚的外表欺骗,继续指着陌君的鼻子冷嘲热讽的:“呦,你以为你身量如孩童便当真使孩童脾气?你还真以为我们会拿你当小孩儿看?哭个鼻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别做梦了!都活了三万多年的老家伙了,一有点不顺遂的就像个小姑娘似得哭哭啼啼,你羞不羞人!”

“我……”陌君又挤出一个字,把手放了下去抬起头,出乎夏暝邪意料的,陌君这回并没有哭,那双诡异的眼睛给人一种像是鼓动的心脏似得强烈冲击感,特别急切的盯着辟邪,浓烈的黑色仿佛都要溢出来。夏暝邪看了只觉得心头一哆嗦,本来想别过头去,但她憋了一肚子气,说出的话便是字字带刺儿:“你那眼睛恶心死人了,别看我!”

陌君又愣了愣,没有一丝的血色的嘴唇颤了颤没说话,他低下头闭上了眼,忽然伸手朝心口五指狠狠插了进去,发出一声碾压血肉听得就令人心颤的恐怖声音,血从五个指缝里汩汩流出。夏暝邪闻声看见,当场吓得不轻:“喂喂!你、你这是作甚?!”

她捂住嘴颤着手指过去,以她和陌君的交情,原不至于如此,先前那些话,无非是因为陌君想对秋琳琅动手,又搞不清楚状况,但如今看见他这样子,夏暝邪也不禁心疼,然而她素习不是个嘴上饶人的人,便叉着腰做出个凶狠的模样来,“你、你以为你自残就能博取同情吗?你少天真了!”

陌君木然的抽出了手,看不出一点感觉疼痛的样子,血淋淋彤红的手指头揪起褶皱宽大的衣服又简单粗暴的插回五个窟窿给塞起来堵上了,随意的在衣服上磨蹭开几道吓人的血印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脸平静,看得夏暝邪等人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完全不知作何反应。陌君却好像已经恢复了常态,用一贯冰冷无机质的表情和语气缓慢连贯的续上了之前说了个开头的话:“我只是以为,辟邪,至少还有你是希望能再见到我的。”

“我……你……”陌君这话如同当头一喝棒砸来,这回换夏暝邪脑袋蒙的一下哑口无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等等,这、这和想好不一样啊,怎么,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这好像变成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错的是墨蛟啊,她、她只不过是替姐姐说公道话而已,墨蛟那个异常的脑袋想哪去了?她没说过……啊好像是说了,可、可是那只是一时气话啊,墨蛟应该能理解的……吧??夏暝邪有点慌,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求助的看向秋琳琅,却发现魔狼也是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而看向自己的目光透露出强烈的难以置信和不赞同,这一刻夏暝邪才真的开始意识到,她的确是说了点不太合适的话。“可是我错了。”

陌君没一会又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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