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五十九当力竭之时,他重重的摔倒在尘埃里,逸然愤怒的捶着伤腿,手腕上的伤口流出血来,淋漓的洒了一地,逸然捶着地面,悲愤的怒吼着,他知道,暮枭的伤势定然是活不了了,自己的手生生的穿进了他的胸膛,那半张血面具下的笑容成了永远剜在逸然心里的刀。暮枭……暮枭……是我不好……逸然靠在一棵树下,不知道难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一条土路的路边,来来回回的有几个路人,都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逸然耳朵好使,听见有人议论:“诶呀,这个小伙子好可怜。”
“看样子是遭了劫了吧,最近山里面山贼闹得厉害,这小伙子肯定是被山贼打劫了。”
“唉,真是可怜啊……”逸然发了半天的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浑身血迹,瘸了一条腿,确实怎么看怎么像遭劫了,他坐在原地,看着天色,估算着时间,自己跑了这么久,肯定离那个地方很远了,他忽然想到,自己连暮枭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这样跑出来了,不过很快他就释怀了,自己亲手杀了他,暮枭肯定不愿意在生命的最后看见自己。逸然随手抹了抹了脸上的血迹,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沿着这条土路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目光茫然中,他看见了一名路人腰上的酒葫芦,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干爹常说的一句话,借酒消愁。是啊……借酒消愁……这条土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村子,不大,但是里面的人都很淳朴,一路上很多人想帮助逸然,但是逸然挥手拒绝了,最后他到了一处挂着酒招旗的小小酒棚,摘下腰上的那块雕龙的玉佩,往桌子上一拍:“酒……给我一坛酒,越大越好……”一旁一名黑衣的青年看见那枚玉佩,眼中精光一闪,皱起了眉头。“这位少侠……”小二胆战心惊的看着逸然身上这上下的血迹,“您受伤了,不如到小店里面洗洗?”
“不洗!”
逸然一声怒吼,“我要酒!快拿酒来!”
小二掀开布帘,叫来了酒棚的老板娘,老板娘年岁不大,头发没有挽髻,可见没有成亲,她柳眉一挑,上前拉住了逸然:“这位少侠,这玉佩成色不错。”
“能换酒么?”
逸然不抬头。“能换,当然能换,”老板娘点头,“不过少侠,这玉佩对您来讲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你不就是怕这东西来路不明吗?这东西是我干爹捡到我的时候我脖子上挂着的,是正经来路,拿酒来!”
“好,”老板娘杏眼一眯,抓着逸然的袖子到了里屋,伸脚踢着一坛半人高的大酒坛,“你那玉佩能换这一坛走,你拿得动么?”
“我不傻。”
逸然抬眼瞪了女子一眼,伸手抓起另外一个西瓜大的酒坛,一瘸一瘸的离开了酒棚。“真是奇怪的人。“老板娘环着胳膊看着逸然离开的身影,她拍拍小二的肩,“你看好店,我去看看。”
“诶,老板娘……”小二没叫住人,不禁摇摇头,自家小姐总是这么好心肠。一转身,发现桌子上那枚玉佩不知为什么不见了,同时靠墙的桌子那里的黑衣客人也走了,桌子上留着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子,小二双眼放光的把银子收到里屋,嘴里念念叨叨的,“小姐啊小姐,这后半年咱们主仆俩都不用拼死拼活了……”逸然单手抓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似乎是终于觉得累了,逸然靠着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打开酒坛上的封泥,双手捧起就喝了一大口,然后被呛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他抹着脸上的酒渍,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酒,这么难喝的东西,只会越喝越愁才是吧,怎么会借酒消愁呢?“这个是我们自家酿的高粱酒,辣的很。”
一个干脆的声音在身边出现。逸然抬眼看过去,竟然是酒棚老板娘,逸然撇撇嘴别过头去:“你为什么跟着我?”
“见你是个伤心人,过来看看你。”
老板娘坐到他身边,抱着膝盖。“伤心人?”
逸然笑了,喝了一大口酒,“我是无心人……”“别逗了,你小小的年纪,怎么就成了无心人?”
老板娘清脆的笑了起来。“你不懂……别打扰我……”逸然摇摇手,抬头喝酒。“不懂?”
老板娘轻轻一笑,拿过逸然手里的酒坛,喝一口,“你以为我一个女人家为什么要抛头露面的开这个酒摊啊?”
逸然抢过酒坛,不理她。“我家本来是这了州的大户,我也有个好婆家,”姑娘叹了口气,“我也很喜欢那个人,可是啊……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家被莫名其妙的灭了门,家父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家里,我大哥败家,没多久家里的家产就没了,我才出来开这个酒摊。你明白伤心至深,最后剩下什么了么?”
逸然一口一口的喝着酒:“绝望?”
就像他现在这样,亲手杀死了暮枭,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雍华楼楼主三公子,什么拯救武林的英雄,什么狗屁友情,这一切于他苍逸然来讲都是泡影了。“所以说你还小,”长年操劳的粗糙手指戳了逸然的额头一下,“怎么能是绝望呢?应该是希望才对。”
“希望?我怎么有希望啊……”逸然已经喝得八分醉,他迷迷糊糊的趴在酒坛子上,“我本来也是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可是我……”说着说着逸然竟然哽咽起来,“我偏偏……我偏偏要参加什么调查小队……我这个人啊……我很危险的……我杀人如麻……但是有个人偏偏对我那么好……”“那不是很好么?”
老板娘耐心的听着。“我甚至觉得……老子这辈子……就只有他一个知己了!”
逸然愤怒的拍着地面,“老子……老子这辈子都没有朋友!老子就觉得他是我知己!”
老板娘无奈的笑了:“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被人陷害了……”逸然的脸上鬼画符一样的黑一道红一道,被泪水冲出可笑的痕迹,“他还是信任我……帮我……可是……”“可是?”
从逸然茶色的眸子里,老板娘看出了一丝悲伤。“可是我……可是我亲手杀了他!”
逸然捂住脸,嚎啕大哭,“我杀了他!就用这只手……穿过去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我却……他死的时候还在对我笑……他说不是我的错……可是我心里知道,这件事……就是我的错啊!”
老板娘柳眉微皱,拍了拍逸然的肩膀,将他揽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