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愤怒的把书信丢在地上,大声骂道:“张绣、于禁这两个废物!”
群臣无不敢言,曹操目光阴鸷的在他们的身上扫了一遍,起身抓了书信在手,大步离开,程昱急忙叫道:“丞相,丞相,南阳之地,还要……。”一旁的荀彧伸手拍了拍他,轻声道:“仲德,丞相心中已有计较了,你就不用说了。”
程昱有些茫然的看着荀彧,荀彧轻叹一声,就自向相府大堂外走去,一旁的贾诩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暗道:“这荀文若果然了解曹公,若不是他抱着那残缺之念,只怕当真是曹公的股肱之臣了。”
堂上群臣心思各异,曹操却是都丢在了脑后,自顾回到后堂,把下人都给打发出去了,本来怒不可遏的神色也收起来了,就拿着书信在屋里背着手,来回的走着。
门外脚步声响起,跟着有人轻声道:“父亲,儿等觐见。”
“啊,进来吧。”曹操平和的说了一声。
曹丕、曹彰、曹植三个鱼贯而入,同时施礼,曹彰先开口道:“父亲,您别生气,那些没用的东西派不上用场,儿子过去,把什么刘备、孙权一槊一个,都给他穿了。”
曹操不由得笑了,就道:“你这蛮货,休在这里胡说。”说到这里,他沉吟片刻,道:“你们说说,南阳之地,当如何处置?”
曹丕、曹植两个对觑一眼,眼中都有几分争衡的火焰升起,曹彰不管他们,就道:“只需选一大将重新驻守就是了,只要父亲您派得人合适,何惧刘备、关羽。”
曹操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只在表面,我想问得,不只是这些表面的东西。”
曹彰挠了挠头,道:“这……这里有什么表面深里的?”
曹操就回头向曹丕、曹植二人看去,等着他们的回答,并鼓励道:“现在只有我们父子,你们只管说,就是错了,也没关系。”
曹丕还在斟酌,曹植抢先道:“父亲的意思,是想着借机把张绣从南阳撤走,还要除去他在南阳的影响,但又担心他在南阳的兵马不好处置。”
曹操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吗?”八壹中文網
曹植的两条细眉皱了起来,仔细思考着,但是半响都没有想出头绪来,他只怕曹丕抢在他前面说什么,急得抓耳挠腮,但就是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却没曾看到,曹操看他的目光,微微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就在这个时候,曹丕突然落下泪来,曹操眉锋挑了挑,道:“子桓,你哭什么?”
“儿思念兄长,故而失态。”曹丕话音没落,曹操的一张脸已经变得狰狞可怖,眼中杀气凛然而出,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间倚天剑的剑柄。
曹丕惶恐失色,急忙躬身道:“父亲,孩儿失言,还请父亲降罪!”
“你没失言,是到了我们给子修祭祀的时候了。”
曹操当年大战宛城的时候,因为贪花好色,睡了张绣的婶母樊氏,惹得张绣反叛,夜袭曹营,曹操身边最亲信的大将典韦还有他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战死,那一夜淯水之畔,血染清流,尸陈塞河,而这也成了曹操一生的隐痛,更导致了他的发妻丁氏直接和曹操翻脸,回娘家独居,与曹操形成事实性离婚,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张绣。
曹操对张绣的恨,是深入骨髓的,但是张绣武功高强,带兵能力强横,当初依靠着刘表,也不缺物资,如果硬打,就会陷入苦战,那个时候,袁绍、袁术、吕布等诸侯都在,曹操没有精力和张绣纠缠,所以在贾诩劝张绣投降的时候,他把仇恨压在了心底,快快乐乐的收下了张绣,而张绣也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了曹操,就在曹操和袁绍大战之即,就是他在南阳锁住了北上的要路,让刘表不敢越雷池一步,就算是刘备一再提意,奇袭许都,夺回献帝,刘表都没有行动,因为刘表深切的知道张绣的本事。
如果张绣一直强大下去,曹操也会把仇恨一直压下去,就像上一世,张绣先在南阳压制刘表,后上北地征剿乌丸,立下了汗马功劳,曹操也一直没有动他,但是却把报仇的任务交给了曹丕,而曹丕任五官中郎将开始,就寻机报复张绣,几次见面都直接斥骂:“老贼杀吾兄长,还有什么脸面活着。”骂得张绣忧惧而死,这还不算,曹丕破魏讽反叛案的时候,买通手下,直接把张泉给裹在其中,就诬他造反,直接灭了他三族,给曹昂报了大仇。
现在张绣因为儿子,已经行事颠倒无常了,曹操显然用不上他了,所以曹丕一哭,就把他的旧怨给翻出来了。
“你们看看这个。”
曹操把张绣的表奏递给了曹丕:“于禁降了刘备,关羽抓了张泉,提出来张绣要想要回儿子,就要拿于禁的家人来换,张绣就在这表奏上提出来,想让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把于禁的家人送到荆州,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办啊?”
“大丈夫行事,祸不及妻儿,那于禁是个没种的废物,但和他家小无关,老幼妇嬬杀之无益,就还了给那于禁就是了。”曹彰不以为然的说道。
曹操又看曹植,曹植情知曹彰说得不对,就道:“有道是王子犯法,于民同罪,于禁临阵投敌,若是就这样放过,岂不让外人觉得法纪无用吗!”曹植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于禁的儿子于圭与他颇有交情,若是就这样进言,导致他一家都死,就对不起于圭了,于是又改口道:“不过于禁必竟追随父亲多年,若是就这样杀了他全家,只恐外人说父亲不仁,不如囚于许都,让于禁终生不得再见家人,也算是对他的惩戒了。”
曹操又向曹丕看去。
曹丕犹豫一会,才道:“降罪流放,发往汝南。”
曹操双眉一皱,就冷冷的看着曹丕,曹丕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又恢复了低头的样子,好像刚才的话就不是他说的一般。
半响曹操才一挥手:“都下去吧!”三子也不敢说什么,就那样退了下去。
曹操看着三子的背影,轻叹一声,喃喃的道:“子桓狠辣,子建浮华,子文鲁莽,子修啊,你若还在,为父何必这么难以决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