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顾琰离开已半月有余。
过几天是温老爷的大寿,温家给季修文送来了请帖,按理来说两家本无交集,但因为温芙的缘故,作为朋友的季修文到场也算合乎礼数。
温家似乎已经对搭上顾琰这条线彻底死了心。
温芙抵触反抗是其中一原因,而从另一方面来考虑,现在全宁城人都知道顾少帅上了前线,兵凶战危,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温太太大概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守一辈子寡。
寿宴结束后,温芙把季修文领出了宴会厅,来到一个中式庭轩里,这个季节水景池已经枯了,偶有些落叶掉在里头。
微风吹过两人的头发,温芙抬头笑着对季修文说:“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能遇见你和顾少帅,大概会是我往后的人生中回忆起来永远会怀念的事。也承蒙两位的关照,温芙才得以鼓起勇气做了很多之前从未敢尝试的事。”
“那些原先在妈妈眼中极其离经叛道的东西,我发现它们并没有那么不堪。”女人撩了下遮眼的刘海,将头发拨到另一边。
她年少被逼着学习做女红时便总会思考,为什么男人们可以整天在外头花天酒地,而女人却要老实本分、相夫教子,为什么她们只能望着院子里四角的天空,一辈子也不能出几次远门。
“童养媳”,“娃娃亲”,“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古以来栓在女性身上的枷锁太多。
她似乎已经有了直面内心渴望的勇气。
可在宁城,又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于是温芙说:“谢谢你,季修文,我今后打算出国留学。”
季修文有些诧异,转身问她:“这么突然,什么时候?”
“明天。”女生踮起脚,手背到身后歪头笑意盈盈看他。
目光温柔而坚定:“你会来送我吗?”
此时此刻,季修文才发觉她比第一次相见时长高了不少,圆润的五官张开变得更加精致,一笑起来便露出整排洁白的牙齿。
男生向后退了两步,倚靠在柱子上,也学着歪下头:“那就,明天见?”
话落,温芙突然跳起来紧紧抱住了他,她抑制不住欣喜弯唇道:“明天见!”
“……”
-
送完温芙,季修文拦了辆黄包车换路去看那群孩子,可等到了地方才得知,阿甲很久以前就没再出现过,一问,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季修文暂且将这一疑惑放在心底。
因为还未得空细想,不远处就传来争斗声。
季修文眯起眼,大声吩咐道:“停车!”
小巷子里,高大瘦弱的男人和女生在推搡拉扯。
“你干什么!放、放开我!”
“啊——!”林生甩了对方一巴掌狠狠击中脸颊,季萱被打得脑袋都蒙了。
她捂住作痛的伤口,害怕地盯着男人狰狞的面容不敢言语,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臭婊子,还以为自己还是原来的季家大小姐呢。”
“呸!”林生啐了一口,看着受惊的人,从心底升起一股邪恶的快感,他说,“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
季萱彻底忍不住:“呜呜呜哇——”
“哭哭哭,不许哭!”林生紧张环顾四周,而后捂住她的嘴威胁,“想让别人看见你被我*的下贱模样吗?要怪就怪你妈,都是她欠我的,该由你来偿还!”
“不要!”嘶啦一声季萱的衣袖被撕掉了半只。
“林生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叫你小白脸,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了,但是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我们家以后肯定还会有钱的,我到时候把钱都给你,你别这样……真的求你呜呜……”季萱头发乱糟糟地,她哭着奋力摇头。
“真是天真。”林生嘲讽后说着又要去抓她。
季萱拼命抱牢自己蹲在地上。
哥哥被一群人抓走去做帮工了,妈妈也不在,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谁来帮她。
谁能救救她啊——
也正是这时。
猛然传来一声巨响,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男人瞪大眼珠高大的身躯突然一晃,直直倒了下去,安详躺在她脚边。
季萱抬头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件外衣盖住了她的头顶。
她只听那道好听的声音说:“你先离开,至于他,待会有人来处理。”
当季萱再次恢复视线时,打晕林生的人只留给了背影。
季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但肯定狼狈又丑陋极了,泪水湿透了头发,她忍着疼痛躲在角落。
那人没骗她。
很快,巡逻的街警便来了,几人收起枪,把昏迷的林生带走。
季萱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她往下摸,发现了大衣里装了一袋的银钱。
盯着这件越看越熟悉的衣物,她再也忍不住沉重呜咽,埋头撕心裂肺哭了起来。
——————
ps:还有一章,晚点才能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