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这就是变脸的艺术吗?】
看着崔建斌笑容可掬的模样,10086觉得人类可太复杂了。
前一秒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能和颜欢笑。
其实崔建斌有些尴尬,毕竟老子要找儿子借钱这事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指点,但实在被那些人逼得紧,他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就为了这事?”
崔建斌一听觉得有望。
然而还没待欣喜。
“没钱。”
瞿宴不给人留半点情面。
他不乐意了,站起来,语气焦灼:“小晏你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没钱呢?你好好想想从小到大爸有什么事求过你,但这次确实是没办法了迫不得已,你就帮爸这一回,公司的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瞿宴听着他一口一个爸的只觉得胃难受。
他说:“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你用那些钱去干什么?”
崔建斌愕然:“你……什么意思。”
“敢去那种地方玩赌……我看你现在是越老越糊涂了!”
从听到这句话开始,站着的那个男人脸色就变了,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可瞿宴的声音依然在继续,像是对他的审判:“一夜之间输了精光的滋味不好受吧,现在是看着窟窿补不上才找来,我说得没错?”
否则这么多年,这个房子他崔建斌何时肯踏进来过。
瞿宴觉得,他这辈子唯一最对了的一件事,就是将他和现在的季修文绑在了一起。
那些最不愿明说的耻辱事情被当众揭露,男人气急败坏脸青一阵白一阵。
血色上涌质问:“你调查我?”
“你还不配。”
然而对方不揪不睬。
听见,索性也不装了,崔建斌拍案而起:“我是你爸!你的钱最后都是要为我养老的,我现在不过是提前拿走了属于我的那一部分。”
他怒斥:“方毅就从来不会像你这般忤逆,瞿宴,你看看你这些年都长成了什么?我是老了,可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对自己兄弟做的那些事!”
“小时候,就是你害死了你妈,如今不知哪来的一身古怪脾气毛病多,当初那辆车怎么就没把你给撞死!”
失心疯的赌徒是没有所谓理智可言的,谁能料到,有朝一日这位天之骄子会被亲生父亲贬低得分文不值。
直至声音消失,崔建斌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
瞿宴被他狠狠摔在了泥潭里。
他瞪大眼睛,略微慌张飞速往那边瞧去,果不其然。
男人正面色阴冷地注视着他,淡蓝色的瞳孔轻微放大,抓着扶手的那只手臂鼓起了一串的青筋。
薄唇紧绷,眼神似乎要将人千刀万剐。
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次躲不开重创。
早在崔建斌说出最后一句话之时,季修文就霍地站了起来,他挡在男人身前。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让人从当年的变故中走出,眼看就有松动之际,结果这傻逼一句话又把瞿宴打回了从前的创伤防御状态。
越想越烦躁,只觉火大:“操,傻逼。”
搞什么都不能搞他的任务。
却浑然不觉自己也跟着骂了出来。
被人挡住的瞿宴眼皮轻颤。
“崔建斌,你一口一个崔方毅好,他那么懂事你怎么不找他借钱?”
“怪瞿宴对你不孝顺,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他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既然从前你对瞿宴生而不养,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对瞿宴提出要求!”
崔建斌:“你……!”
“告诉你,别整天只会拿瞿妈妈来说事,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个什么好东西!既然出轨别的女人生下了崔方毅,何必一副假惺惺虚伪模样在外人面前演出旧情难忘的样子,我都替你丢人,你根本不配!”
季修文一字一顿。
每一声都直击对方痛点:“你瞒着她同别的女人有染,那么温柔善良的人至死都被蒙在鼓里,这些年过去,你敢说你有几次去到她的墓地里看望过?”
“呵,早就在纵情酒色权欲熏心中忘了吧。”
“可笑的是按照你的逻辑,她是在去给你买花的路上发生了意外,真正害死瞿妈妈人的——是你。”
说话他抱手坐下。
静。
十分安静。
只有风吹过帘子的沙沙声,包括瞿宴在内,无一不讶然。
铿锵清切的声音响彻在大厅,没有排江倒海的波涛汹涌,却足够令人为之一颤、寒彻透骨。
崔建斌也终于回神。
“你、你胡说!!”
那些难以启齿被封尘的过往,如今就被这么一个刚步入社会的毛头青年给揭露了出来,赤裸、直白、直击要害刀口。
他当初花了大几百万把季修文找来,可不是单纯地就为了让他和瞿宴结婚,而是让他监视他的生活。
可不知何时起,这个长在乡下的青年学会了设谋用计。
飞出了山窝窝,也飞出了人心掌控。
崔建斌本就输了别人钱,着急解决。
此刻见两人同仇敌忾地对付他,更是怒火攻心。
因此待他回神之时,才发现自己早把桌上的陶杯扔向了季修文的方向。
直击眉心。
可预料之中头破血流并没有来。
已经有人先快一步,替他接住了杯子,生生捏碎了价值不菲的陶瓷杯,碎片落了满地。
“再有下次,那个给你丢回去的人,就是下场。”话冷到发指。
崔建斌脚步踉跄——他知道。
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自己儿子已经长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那个佣人的血淋淋的惨样还盘踞在崔建斌脑海。
替身旁波澜不惊的人撩起刘海,瞿宴头也不抬:“管家,送走。”
巧的是,刚说完管家就不知从哪里出现,不敢往他们那边瞧一眼。
找了几个人把崔建斌给“请”了出去。
……
“刚才打到了吗?”瞿宴仔细的替他去看茶杯差点撞到的地方,指尖划过季修文的额头,却仿佛透着凉意。
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慢了一步,少年将会怎么样,毕竟这是碰一下就能说句疼的人。
可季修文依然若无其事,摇头道:“我没事。”
就算没有瞿宴,季修文靠自己也能躲过去,这点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攻击。
只是没料到男人比他更快,他意识得多关注。
“倒是你的手……”
瞿宴可是实打实的普通人,方才亲眼见他捏碎了杯子,足以见得那力道有多大。
季修文能感受到男人此刻是含着怒意的,只不过被生生压制了下来。
男人不语。
就在他想再次伸手确认季修文的情况时,节骨凸起的腕被人截在了半空,季修文勾住他的指尖。
一眼便瞧见了他掌心新添的刮伤,少年皱眉。
索性没有碎片扎在里面。
瞿宴太冲动了。
“疼吗?”季修文问。
“不……”
“想好再说。”
被那双桃花眼紧紧盯着,即将脱口而出的“不疼”就这么被收了回去。
男人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半晌,才几不可察说了句:“疼。”
说完他就听见对方低笑了声。
“宝贝好乖。”
当然这话只有系统能听见。
从未对人示弱过的男人略微有些不自在。
季修文用药给他涂上,分明是极为温情的动作,可瞿宴却觉得难捱,是一种对即将失去的怃然,他多么希望此刻的每分每秒都过得慢些。
等结束。
季修文正要起身抽开,却又被比他大了一圈手的握住。
变化就发生在一瞬间。
疑惑中兀然看见瞿宴低头,轻轻吻上了他的指尖,不带任何情欲,简简单单的肌肤相碰,就像他最虔诚的信徒。
而那根给瞿宴上药的棉签,此刻还被他拿在手里。
一触即分。
张开五指渐渐扣入自己的手心,季修文听见他无可奈何的自嘲:“季修文,你无情,可我——”
“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吻,在瞬间成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