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焦黑秃岭之上，遍体凌伤的潘凤强忍着伤痛，再一次朝天空挥刀！
他的身边，横尸遍野，皆是凤鸣将士的尸骨！
他的面前，寒芒涌动，净是王庭骑兵的屠刀！
许多人倒下了。
可他，仍在坚持！
悲壮到凄厉的刀锋，再度朝白折花斩去！
这一次，白折花并没有像先前那样避开，而是挥出一拳，企图依靠肉身硬抗此刀！
轰！
恐怖的力道在空中荡起一道气障，潘凤哀嚎一声，被轰倒在地上，磅礴的力道穿过他的身体浸透到身下的山岗，崩开无数裂纹！
反观白折花。
他的拳头，被硬生生削去一截，血流如注！
“我收回之前的话。”
白折花从天而降，收起了先前的轻蔑，满脸敬重的看着垂死边陲的潘凤，沉声道。
“你，担得上无双之名。”
很少有人能伤他。
除开宁白魁那个变态之外，放眼草原，哪怕是寻常问天境高手，都未必可以在他身上留下切实的创伤。潘凤这一刀，朴实无华，已然有了超越问天境的强度。
但，也仅此而已了。
“无……”
潘凤竭尽全力，强撑着身体还想殊死一搏。
可他的身躯意志早已达到极限。
纵使他如何不甘，此刻都再也压榨不出哪怕一丝的力道。
“省点力气吧。”
白折花半蹲下来，眼中掠过一抹惋惜。
说实话，他很欣赏潘凤。
若非立场不同，此人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你我之间，终究有一道名为天赋的鸿沟。”
潘凤的落败，让本就支离破碎的防线彻底崩溃。
残存的凤鸣将士进一步被数十倍于己的敌军蚕食。
山岗之上，哀嚎遍野。
忠亲王站在山头上，望着脚下踩着凤鸣将士尸骨、犹如蝗虫般涌来的敌军，那张染血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癫狂的狰狞。
他用一柄断枪撑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星。
在他身后，是一个个装满炸药的坑洞！
他知道此行凶险，因此在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不仅是他，所有参与此战的凤鸣将士，都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所有人，早已怀揣着必死之心！
“凤鸣万古！”
他竭尽全力嘶吼着，炽热的火光瞬间将整座山脉吞噬！
恐怖的炽浪席卷开来，山崩地裂间，造就了一朵缓缓绽开的蘑菇云。
数万王庭骑兵当场殒命！
无数敌军被气浪波及。
所有人看着那一朵绚烂的火云，心神巨震。
白折花踏空而行。
他深深的看着脚下的火海，不禁为凤鸣将士的壮烈感到心悸！
他打了大半辈子仗，深明一个道理，当军队的伤损达到两成时，军心会大跌；当伤损达到四成时，军队会失去战意；当伤损过半时，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止军队的溃败。
他一直将这个道理，视为天理准则。
直到现在。
看着脚下火海中，无一生还的凤鸣将士，那垂死都在冲锋的骸骨，白折花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的颤栗！
“这世间，怎么会有像凤鸣这样国家？怎么会有像这样悍不畏死的军队？”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凤鸣到底是怎么收买这些人，让他们心甘情愿赴死的？”
这些问题，白折花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在他狭隘浅显的世界观中，是没有家国、信仰这样的词汇的。
他无法理解在这个年代，真的会有人为了虚无缥缈的信仰舍弃生死，但他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些愚不可及的勇士！
“将军，我们死伤惨重，仅此一战就死伤二十余万人，急需休整……”
属下的惊慌失措，让白折花突然有些厌恶。
她突然发现，和那些凤鸣将士相比，自己一直以来视作精锐的草原王骑，是那么的不堪。
“不准休整。”
白折花沉声道。
“传我军令，全军立刻朝北迎城进发！怯战不前者，斩！”
远方，草原部族的大旗林立。
妖僧所带领的草原大军，姗姗来迟。
两者合流。
直逼北迎！
山火熊熊燃烧，黑色的焦烟直窜入云。
在狼藉的废墟山峦之中，一道身影踉踉跄跄的从荒野中爬出。
是鞠方义。
潘凤的副将。
和他一起的，还有几道身影，他们则是鞠方义麾下的士兵。
他们皆是伤兵。
忠亲王引爆火药时，他们刚刚被人从前线拖回，安置到山洞中救治。
继而侥幸在爆炸中存活。
“完了……全他妈完了……”
伤兵们看着满目疮痍，放声痛哭。
他们发誓用生命来坚守的防线，没了。
“嚎个屁！”
鞠方义低吼一声。
“河阳丢了，还有云遥！这里是第一道防线，但绝不会是最后一道！扶我起来，我们还能战斗！”
守土抗战，寸土必争。
他的话，唤醒了将士们的斗志。
他嘴角淌着血，遍体凌伤，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惧意。
这场仗，乃生死存亡、亡族灭种之战！
凤鸣不战至最后一人，岂能言败？！
他正准备带人离开，往云遥而去，前方的焦土之中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中，还死死捏着半柄残破的长刀。
“潘将军？！”
鞠方义只觉那半柄长刀十分眼熟，当即失声扑了过去，用双手疯了似的挖掘。
周围残存的将士此刻也仿佛找到主心骨般，围了上来徒手掘地。
很快，一具焦黑残破的身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是潘凤。
此刻的潘凤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他的半截身体深埋在土里，只剩下上半截身子裸露在外，而就是这上半截身子，鲜血淋漓、焦臭发黑！
刀伤、剑伤、灼伤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
放任何人，只怕都无法在刚刚的爆炸中幸免，可偏偏潘凤那血肉模糊的胸膛，却在微弱的起伏！
他，还没死！
“救人！”
鞠方义当机立断。
没有人知道潘凤是凭借怎样坚韧的意志，坚持到现在的。
在这遍地横尸的荒野，他已近垂死，黄土盖身，却终究被凤鸣将士们挖出。
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