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迎城,寝宫。
秦骁正在后花园里陪苏诗儿下棋。
这小妮子自打怀孕之后,不知怎的迷上了这下棋,三天两头就派人往未央宫里送消息,让秦骁陪着她下棋。
此棋,并非常棋,而是秦骁捣鼓出来的“围棋”。
变化万千,错踪复杂,让人不自觉就沉迷其中。
“嘿!赢了!”
苏诗儿将黑子落在中央,斩断了秦骁棋势中的“白龙”,一槌定音。
她高兴的手舞足蹈,小脸儿也激动的通红。
一旁正翻动话本的徐静姝笑盈盈的说道。
“诗儿姐姐棋艺大有长进呀!这可是这大半个月来,姐姐第一次击败陛下呢!”
“哼哼!”
苏诗儿挥舞着粉拳,毫不掩饰她的开心。
“本公主天资聪颖,区区围棋,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觉得还不过瘾,一边拉着秦骁的手,一边重置棋盘:“来来来,再来一局!这次我定要杀的你片甲不留!”
“好好好!”秦骁忍俊不已,眼中尽是宠溺。
就在这时,江洱来报。
“陛下,王丞相和郭丞相求见。”
“让他们去未央宫稍候。”秦骁收拾着棋盘,缓缓道:“朕等下就去。”
“你不去?”苏诗儿有些意外。
“陪你下完这局棋再去也不迟。”秦骁笑着道。
“王丞相和郭丞相此刻求见,必有要事!”徐静姝小声劝诫着:“殿下要不先去处理国事?妾身可以陪诗儿姐姐。”
“你会下棋吗?”
秦骁眼中含笑看了徐静姝一眼,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后者又惊又羞,脖颈深红。
“来,我教你。”
江洱淡定的走到一旁,看着这一切。
眼中有笑意,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殿下!”
徐静姝羞得怀若无骨。
苏诗儿却若有所思。
只听秦骁淡淡道。
“河阳的那些士族总是贼心不死,先前为了维稳,我放了他们一命,谁料这些蛀虫非但不思进取,还准备玩老一套,登堂入室!”
“陛下知道王、郭两位丞相为何而来?”苏诗儿有些惊异。
“河阳暴雷,旧京城令陈谋,裹挟河阳十几个士林家族,因势利导,买通了许多人,窃取科举考卷。”秦骁说这话时,神色淡然至极,就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不止是河阳,东望、白桦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有徇私舞弊之况。”
“还有云遥,天子脚下,亦有不公之声!”
星火监察凤鸣。
这些事情,早在半个月前,就由郭嘉亲呈至他的案上。
这番话听得徐静姝和江洱是面色微变。
苏诗儿却无奈摇头。
“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所以,朕一直在给他们机会,不求他们幡然醒悟,至少也要有所收敛!”
秦骁眼中泛起一道寒光。
“只可惜,欲壑难填!刀子不落到他们身上,他们就不知道怕,就不知道痛!”
“这不是正好吗?”苏诗儿落子,笑盈盈道:“陛下现在一定十分开心。”
秦骁深深的看了苏诗儿一眼,叹道。
“你呀,就是太聪明!”
聪明吗?
苏诗儿扪心自问,或许吧?
可相比之下,她反倒是有些越来越看不透秦骁了。
他把着徐静姝的手,落子。
棋盘,已是绝杀。
方才二十步,苏诗儿就已经无处可走,彻底落败。
“好呀!秦骁!”苏诗儿气呼呼的伸出手指,指着秦骁道:“刚刚那一局你是不是放水了?”
秦骁则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道出两个字。
“没有。”
从寝宫离开,秦骁径直来到了未央宫。
王朗和郭嘉已经恭候多时。
见到秦骁到来,王朗当即跪地叩首高呼。
“臣有罪!”
科举之事,本是王朗负责,他本该保证科举任何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却不曾想竟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科举泄密,内外勾结,让公理尽丧!朝廷蒙羞!
王朗既是恼怒痛恨,又是羞愧难当。
“爱卿何至于此?”秦骁赶忙扶起王朗,正色道:“科举泄密,非卿之过,乃世家门庭之过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提及那些腐儒门阀,王朗恨得牙痒痒!
当初秦允镇谋逆时,就应该让徐久忠带着人把这些臭虫全部宰了!把河阳多犁几遍地,杀得人头滚滚,国法昭彰!何至于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
“启禀陛下,事关重大,天下人有目共睹!臣以为,当立刻对那些逆贼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秦骁故作为难,忧心忡忡道:“可那陈家可是河阳望族!涉事者多为河阳士族,在河阳根深蒂固,若是处以极刑,可是不妥?”
“正因如此,才罪无可赦,更该严惩!”
王朗杀气腾腾。
“河阳望族带头违法,若不严惩,法理何在?上行下效,那些腐儒打着传经解惑的名义,广招门人,扭曲书文,荼毒百姓!犹同邪教!河阳风气因其而乱,百姓心智因其而诳,更亟待拨乱反正!”
“科举乃凤鸣公理之基石,家国之砥柱!陈家践踏公理法律,欲将朝野之利尽收己手,已自绝于天下人!只怕河阳各地百姓早已对其怨声载道,民怨滔天!”
“此刻开刀,顺天时应民意!”
王朗不愧为法家出身,一番言论,几乎就要将秦骁说动。
凤鸣之门阀,唯河阳为最!
秦骁一直想对这些蛀虫开刀,却始终没有好的理由。
贸然动手,一方面是怕引得河阳各地人人自危,引得百姓动荡。
另一方面也是怕民心不顺,百姓怨声载道。
以秦骁目前的实力,只要他想,河阳士族覆手可杀!
可问题在于,该如何杀得干脆利落,杀得百姓拍手叫好,杀得封建糟粕灰飞烟灭,方寸不留!
杀人不难。
难的是诛心!
秦骁不仅想要杀门阀,更想要杀凤鸣坊间天下百姓心中之门阀。
“陛下……”
一直没有开口的郭嘉突然发声。
“河阳陈家不仅徇私舞弊,窃密盗题;更鱼肉百姓,残害忠良!”
此语一出,不仅是王朗愣住了。
秦骁也满是错愕。
郭嘉随后就将贺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出来。
得知那陈家居然残害贺三,对这位忠烈之后严刑拷打,甚至污蔑栽赃,企图让他彻底闭嘴,来遮掩自己的罪行时。
秦骁勃然大怒!
“好啊!好哇!”
他脸上青劲爆起,遏制不住的杀意蔓延开来。
郭嘉和王朗赶忙跪地叩首,不敢直视君颜。
“门阀,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