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在下,愈演愈烈。
除了九妻岛外的残倭海域,被骇浪裹挟,惊涛滔天!
被称作“而降”的男人正坐在窗前,一边吃着生鱼片,一边对着雨势失神。
距离他来到这里,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十天。
这段时间,对于语言不便的他,可谓十分的难熬。
他时刻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露出破绽,被这些残倭人所猜忌。
再加上这恶劣的气候以及一成不变的生鱼片伙食,让这位五大三粗的硬汉,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憋屈。
“主公,你要是还不来,咱可真熬不下去了!”
正抱怨着,男人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嗅了嗅空气,明显察觉到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腐败、邪恶的味道。
就像是腐烂多日的臭尸,令人本能的厌恶!
而这股气息来源的方向,是大海。
“快!加筑工事!”
大雨中,千川芳岛正指挥着士兵,加紧修建沿岸工事。
根据渡边不易的预测,今日,将是尸鬼大军到达春叶原岛的日子。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十万中都大军!
这些号称世界最强军队的家伙,乃至于残倭全盛时期都难以为敌,更何况现在?毫无疑问,当这支中都舰队和尸鬼大军一同出现时,对春叶原岛的打击,将是不可想象的!
所有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
他们之中许多人都对即将到来的一战持悲观态度,认为这一战必不可能胜。可春叶原岛,已经是残倭仅有的一块岛屿,如果失去了这片疆域,千万残倭子民就只能被赶下海去,和汪洋作伴了!
毫无疑问,这一战,残倭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没有用的。”
小池君面容沉闷。
“这些工事,挡不住尸鬼,这一点我们早在鸣神岛,就已经亲眼目睹过了……”
他曾亲眼目睹,数十米高的城墙被数不尽的尸鬼填满,那些不知死亡为何物的怪物,就那么踏着尸山,顶着残倭将士的刀剑,硬生生的将防线撕开了一道缺口。
无数尸鬼从天而降,掉落在城池各处。
它们成群结队,择人而噬,用极尽残暴的手段,攻陷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最终,杀到了天皇宫前。
“但这却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不是么?”
千川芳岛咬紧嘴唇。
“只要墙再码高一点,就能多拖延一段时间,我们的人活下来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渡边不易和他手下的将士们,是在用生命为他们拖延时间。
千川芳岛唯一能做的,只有穿过传送阵,尽快的找到织田信长,斩下他的头颅。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在岸边响起。
许多人指着远处突然出现的舰队,惊慌失措的叫道。
“来了!他们来了!”
只见风雨飘摇的海面上,数百艘白帆破浪!
浩荡而来!
“中都!”
看到为首舰船上飘扬的炽焰旗帜,千川芳岛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焰!
若是不因为中都的出尔反尔,他们残倭的境地,又怎会如此艰难?!
悠长的号角长鸣穿破风雨,传及整座海岛。
那是敌人来袭,准备作战的讯号!
残倭陆军方阵迅速集结,其中不乏年轻的身影,也有老人和孩童,此刻都披甲持利,神色肃穆到悲壮的赶赴海岸线。一艘艘满载将士的战船驶离海港,摆出阵型,迎向来势汹汹的中都舰船。
和敌人庞大的船群相比,硕果仅存的残倭海军显得十分落魄、甚至可笑。仅有的二十余艘舰船,和对方动辄数百艘的庞大舰队相比,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童。
就如同当初山本无根侵略云港时凤鸣人的视角一般。
绝望,悲壮!
那时的凤鸣万众一心,飞蛾扑火。
如今的残倭,亦如当时之凤鸣。
“御敌!”
渡边不易此刻已经穿上武士盔甲,这副由他祖上传承下来的战甲,历尽了百年岁月,饱经风霜于战乱!上面伤痕累累,却是勋章荣耀,令人肃然起敬!
随着他的出现,沉闷的军队变得高昂。
残倭这个国家,之所以能够林立诸国之林,除了其卑劣的劣根性外,其传承百年的血勇,亦是支撑其开疆扩土的依仗!这个民族,并非无人称道之处。
就目前而言。
愿为家国慷慨赴死的他们,远比那些为了一己私欲投诚卖国之人,要崇高得多!
“残倭,确有尊骨!”
舰船上,中都海军将领炎文广看着视死如归的残倭军队,眼中罕有的掠过一丝赞赏。
但很快,赞赏就被冰冷的不屑所取代。
“只可惜,残倭最后的精锐,将在今日,彻底覆灭!”
“今日之后,这世上再无残倭!”
他转身看向尸鬼竹下俊秀。
“你的人也该出场了。”
回应他的,是竹下俊秀漠然的神情。
炎文广有些恼怒。
自己好歹也是中都舰队的指挥官,位高权重!你竹下俊秀充其量也不过是织田信长手下的傀儡。生前你的官职就没有我高,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还在老子面前摆什么谱呢?
“你是听不懂话吗?”
炎文广语气加重,透着不耐。
“织田信长让你配合我作战,难不成你要抗命?”
听到这话,竹下俊秀终于动了。
他僵硬的转过身,用那张泛白腐烂的骇人面庞朝向炎文广,那收缩成一点的白色瞳孔诡异的晃动着。
“你……在教我做事?”
他的声音十分干枯,就像两坨腐肉在摩擦般,让人毛骨悚然。
这骇人的面孔,让炎文广心跳骤停。
直到这时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心智无法揣测的嗜血尸鬼!
“哼!”
炎文广心虚的转过头去,不让旁人看到自己的失态。
既然竹下俊秀帮不上忙,那眼前的战斗也只能由中都舰队自己来应对!
事实上,在炎文广心中,以中都舰队的实力,就足以荡平这岛上的残倭!
“攻城弩准备!”
“冲船准备!”
“给我撕裂这群残倭!”
嘹亮的号令在甲板上传荡。
庞大的舰队随之变换队形,前头的战船纷纷横向排开,足足五人才能拉得动的攻城弩撞上茅箭,开始冲岸上齐射!遮天蔽日的箭雨,锋利无比,足以撕裂残倭的战船。
一队队小型的冲锋战船从舰队脱离,趁着箭雨,冲向岸边。
中都的箭,射的比残倭远。
中都的船,造的比残倭坚固!
这场仗早已开始,就差距悬殊。
一直在西海作福作威的残倭,终于在今日,在自己的国土上,感受到了因为战备差距,被敌人压着打的无力憋屈。
仅仅只是一轮齐射,粗状的箭雨就在残倭的沿岸阵地上犁了一遍,那些来不及闪避的残倭士兵成片被钉在地上,射成了筛子。哀嚎顺着血水,染红了沙滩。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要淹没风浪!
“杀!”
两军相撞,血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