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离去后,吕同还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对秦鹄这种高来高去又无法无天的人来说,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所以他果断跪了,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
如今见秦鹄沉默,吕同心里更是擂鼓似的。
“秦少侠,你吃晚饭没有,要不,本府让人去备一桌酒菜……”
吕同试探着询问。
秦鹄似才回过神,笑道:“吕大人盛情相邀,秦某本不该拒绝。不过嘛,秦某这人胆小,要是吕大人在饭菜里下毒……”
“不会不会!”吕同忙作保证,“秦少侠武功盖世,我怎敢起这等心思呢?”
意思是,要是我武功不行,你就真下毒了?
秦鹄继续道:“要是吕大人下毒,秦某也是不怕的。不过嘛,吃饭便免了,秦某倒是有些事,想请教一下吕大人。”
“秦少侠问,本,额,小的知无不言。”
“哎呀,吕大人还跪着做什么,地上凉,咱起来说。”
秦鹄热情地扶起了身子发软的吕同,轻松笑道:“请问吕大人和那位范爷,在谋划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呀?”
一听这话,吕同险些又跪下了。
“秦,秦少侠在说什么,小人实在不知呀……”
见他还想蒙混,秦鹄也不动气,只拍着他的肩膀道:“说来,我刚刚得了一把神兵利器,但还未见过血。吕大人,我看你这身子骨,血应该挺多的,要不要贡献点?”
“别!我说,我说!”吕同忙按住他要拔刀的手,吞了口唾沫颤声道:“我,不,是范海,范海想要劫掠官银,让我与其配合,事成之后,同我五五分成。”
“劫掠官银?”秦鹄眉头一皱。
而后让吕同详细解释了一番,才明白怎么回事。
近年来天灾频繁,各地欠收,致使流民无数匪患横生。
朝廷为此连连拨下赈灾银两,其中一笔,马上就要从金华府运输通过。
于是,范海便找上吕同。
届时由范海动手,吕同为其掩护拖延,里应外合,定能轻松拿下这笔银款。
由于各地山匪增多,此前的赈灾银两也不是没被劫过。
到时候只要伪装成流民盗匪所为,就算报上朝廷,最后估计也是一笔无头烂账。
可一听这笔银子的数量,秦鹄就有些不解了。
“十万两?”
十万两白银,绝对不算少。
但以范海表现出的身家,这样的数目,值得他冒这等风险吗?
而且堂堂半步宗师,跑去劫道,说出去也丢人呐。
不对……
秦鹄忽然想起自己潜入范府时的所见所闻。
这位范爷,多半是外强中干。
难怪那天晚宴,一进范府的门,入目尽是富丽堂皇,下人们更是训练有素。
感情,都是为了做给众商贾们看,让人惊叹于他范海的实力。
如此看来,所谓南方商会,也是范海为敛财的谋划。
可一个半步宗师,不醉心于武学,却贪财到这等地步……
范海真的贪财么?
秦鹄又不禁问自己。
一个利欲熏心的人,房间怎会那般简朴。
所以,范海并不是为了赚钱弄这些。
他需要一笔银子,不,是一大笔银子,去干什么事情……
“秦少侠,既然你已经知道此事,所谓见者有份。你看,要不……我和范海商量商量,再分你一份,如何?”
见秦鹄状若沉思,吕同打起了算盘。
赚得少点,总比一分没有还丢了命强。
要是秦鹄把这事说出去,他这小小知府就算到头了。
“哦?”秦鹄回过神来,稍显诧异,继而笑问:“你觉得,我是个缺银子的人么?”
“这……”吕同面露难色。
若是钱都打动不了秦鹄,他可实在拿不出别的了。
彼时却听秦鹄肯定道:“别说,我还真缺!”
吕同:“……”
蝶衣:“……”
在两人的错愕中,秦鹄拍着吕同的肩膀叹道:“吕大人呀,那你准备分多少给我呢?”
“这个……”吕同迟疑道:“毕竟是范海动手,还需他点头才行。但本府保证,最少一成,不,两成!”
啥也不干,就能得两万两。
这样的买卖,天底下也找不到第二桩。
不过秦鹄还是摇头,在吕同的震惊中伸出了一手,五指摊开。
“我要一半。”
“这,这,这怎么可以?”吕同惊怒中见秦鹄变脸,忙又软了下来,苦巴巴道:“秦少侠,这即便是我答应,范海那边……”
“那你就不跟范海说呗。反正到时候,银子不是由你来运么?你不给,范海又能如何?”
范海能如何?
他能宰了我!
“这,秦少侠,要不我们在谈谈……”吕同还不死心,秦鹄就已经摆手带着蝶衣转身而去。
临了只留下一句让吕同犹如便秘的话:“反正吕大人看着办吧,实在不行,你把你自己那份给我,我也没意见。”
话落,二人便没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吕同在原地身子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
不多时,本离去的管事悄悄走了过来,低声道:“老爷,怎么办?”
吕同喘着粗气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些江湖蛮子,什么干不出来!”
这会儿他倒是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处境。
朝廷命官,听着了不起。
可对于这些高来高去又无所顾忌的家伙,要他人头如探囊取物。
秦鹄、范海,他一个都惹不起!
“那……那个姓岳的……”
吕同怒道:“废话!难道他比老爷我的命还重要?赶紧去把人撤了!”
感情刚才管事压根儿就没走。
而府外,秦鹄和蝶衣并肩而立,后者看着他眼神怪异。
“这么瞧着我作甚?”秦鹄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蝶衣淡淡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居然也会有贪财的一面。”
秦鹄失笑:“我若真的贪财,刚刚就把这吕同的家底儿给抄了,保证收获丰厚。”
“那你还说要一半,还放过他,各种狗官直接杀了,还是为民除害呢。”
蝶衣不解。
秦鹄解释道:“杀了他怎么行呢,他若死了,范海没了人接应,怎么好去劫官银?”
“你这是故意给范海下套?那你就不怕吕同和范海合谋先把你除了?”
秦鹄自信哼道:“他们有那本事么?”
蝶衣撇嘴,却也反驳不得。
如今的秦鹄,不敢说稳胜半步宗师,保命绝无问题。
而范海若不能对秦鹄一击必杀,就得防范秦鹄疯狂的报复。
这种亏本买卖,范海应该不会做。
“而且,你放心……吕同不会把今夜的事告诉范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