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瞧那边,那就是金华知府吕同。”
范府大厅,林如玉拉着秦鹄在一个角落坐下。
由于他是福州来的,和这里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短时间内倒是落得清闲。
林如玉也借着这个机会给秦鹄一一介绍起来。
看得出来,他来之前是下过功夫的,厅中比较核心的那几位,林如玉都可谓如数家珍。
“师父,你别看这吕同其貌不扬,可着实是个人物。据说其是乞丐出身,凭着模样周正入赘给了一户有钱人家。后来,又苦读数年,考上了进士……”
秦鹄听着不时点头,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这位知府大人,脸阔腮肥,身长还有点不如人意,怎么也看不出‘模样周正’这四个字。
也不晓得,当年那招他入赘的员外是怎么想的。
不过,能以乞丐之身混成一地知府,的确也算人中蛟龙了。
话说,他最近跟乞丐,还真是有缘呐……
正想着,林如玉又指向了正和吕同交谈的那人。
“那个,叫范海,便是这范府的主人。”
林如玉口中的范海,是个面白无须的男子。
看着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可给人的感觉,又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说不清怎么回事,只能说其谈吐气质,都显得过于老成。
“今日这晚宴,便是由范海发起。此人三年前来到章阳县,买下了这座宅院,还置办了不少地产。可奇怪的是,这三年来,他极少在章阳县露面。”
“直到几月前,他才回到章阳县,并且联合了南方各地诸多大户,说是要成立什么商会……”
商会古来有之,但都是一府一地,报团取暖。
这范海居然想直接聚合整个南方的商贾,野心也着实太大了点。
不过想来他资本应该十分雄厚,不然也无法邀来如此多人,连知府都要来捧场。
“他便是你此行的目标?”秦鹄转头问道。
林如玉看了眼身后站着的王明阳,似有所顾忌。
不过见王明阳目不斜视,林如玉便大为不爽,当即懒得再管他,直言道:“不愧是师父,一眼就看出来了。其实早在几年之前,锦衣卫就盯上了这范海!”
“哦?”秦鹄更为疑惑,那时候,他应该还是赤焰卫。
不过锦衣卫兼具的任务很多,想来这范海也只是其中一环,而且既然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说明其事情不算大。
他不知道,也属正常。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情况。
那就是范海牵涉的事情太大,以至于锦衣卫都不太好对他直接下手。
而林如玉凑过来紧接着说的话,让秦鹄证实了这种猜想。
“我们怀疑……他是明教余孽。”
明教余孽?
秦鹄和蝶衣都面露怪异。
他们一个明教总坛圣女,一个明教圣子,这不是一家人么?
当然,秦鹄这圣子,只是个名头。
事实上锦衣卫内部都知道,两年前他挟持皇帝,多半是为了避开当时被引燃的火药。
不然,为何皇帝事后不作追究?
如今碰到这正儿八经的明教余孽,秦鹄当然也没多少认同感。
只是又打量了那范海几眼,而后兀自摇头。
首先看着不像是个练家子……
双手白皙无茧,身板也不似寻常练武人那样,明显是个养尊处优的主。
不过其感知倒是非常敏锐。
在秦鹄偷偷打量他的时候,正和知府交谈的范海忽然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而后,他便对知府抱拳告退,直往这角落处走来。
看到范海行来,林如玉也立即止了话头起身。
“哎呀,这位想必就是林少爷吧?”
还未接近,范海便抱拳招呼起来,脸上满是热情。
林如玉笑着回礼道:“此次多次范爷相邀,想不到我这一小小地方生意人,也能入范爷法眼,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诶~林少爷谦虚了。福州可不是什么小地方,林少爷你……也不是一般的生意人呀~”
范海似话里有话,不过两人都又仿佛心知肚明,说完相视一笑,让旁人不明就里。
直到林如玉的身份传开,那些受邀而来的富商才恍然大悟。
且不说林如玉有个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爹,其外公的身份,就远不是在场众人能比的了。
那可是实实在在掌着兵权的人,即便是知府吕同,今天恐怕也要给林如玉三分薄面。
当然,也有可能,范海所说的这个不一般,和众人以为的……其实不是一码事。
“呵呵,林少爷既然来了,怎么坐在这呢?还有这两位……”范海客套一番,见桌上只有三人。
尤其是秦鹄那一身短打扮格外扎眼。
区区一个下人,怎么敢与老爷坐在一起?
似乎是看出了范海和其他人的疑惑,林如玉解释道:“奥,我这家人是和我一块长大的玩伴,还救过我的命,虽说是主仆,实则与兄弟也无差别。若范爷计较……”
“原来如此,林少爷果然是性情中人呐。既是林少爷的兄弟,那自然也是范某的朋友了。”范海笑着接过话,这一番恭维换做谁都觉得受用。
能忍受一个下人坐在客席上,也格外显得他的大度。
至于林如玉,他自然不会去计较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其实按道理说,哪怕真是救命恩人,那也是家丁护院的本职,何必抬到如此高度?
更别说,这还是在别人家的宴会上。
林如玉此举,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不成熟的体现,一时不少人都暗自摇头,只当又是一个仗着家世在外招摇的二世祖。
两人一番寒暄后,范海便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不过经此一遭,注意到林如玉的人多了不少。
尤其是那些在福州有产业的,都纷纷来和林如玉套起了近乎。
商人趋利,瞧不起归瞧不起,可该赚的银子,该讨好的人,还是不能放过的。
林如玉无奈,也只能和他们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不过他倒是找了个机会,顺势从桌上下来,带着蝶衣在宴客厅附近转了起来。
至于那王明阳,也借口如厕,不知去了何处……
但刚出来没多久,一旁的蝶衣便古怪道。
“秦鹄,那个人……怎么老是偷偷瞧你?”
“嗯?”秦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接着陷入了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