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雅间中气氛正热。
不过其实从头至尾,也只是秦鹄和林如玉在喝。
王明阳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筷子都没动。
蝶衣这时含着笑意,饶有兴致的听着林如玉和秦鹄说他们在福州的趣事。
尤其是听到二人初遇时,秦鹄在青楼落荒而逃,蝶衣也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只是笑着笑着,她却从秦鹄脸上看出一丝苦涩。
兴许,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子吧……
“师父,来,喝。”林如玉也是心细如发,忙提杯想要转开秦鹄的注意力。
秦鹄与其碰杯一饮而尽,脸上甘苦交融的追忆之色也被压下。
“如玉,你不怪我吧?”
听到秦鹄的话,林如玉大为不解。“没事我怪师父作甚?”
“呵,你口口声声叫我师父,我却从未正经教过你武功。”
起初收林如玉为徒,也只是赶鸭子上架,糊弄的意思更多。
到后来,秦鹄也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但林如玉最开始拜他为师,确确实实是冲着所谓‘神功’来的。
结果,不但神功没练成,还被莫名其妙带进了锦衣卫。
尤其是林子龙的伤,说到底也跟他逃不了干系……
“嗨,说这些作甚。”林如玉给秦鹄倒着酒,感叹道:“正所谓达者为师,师父能教我的,也不是只有武功。再说了……我也不是那块料子。”
林如玉的确是成长了,但秦鹄感觉不到太多的欣慰。
因为他不能确定,林如玉走的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
若是在两年……不,哪怕是几个月前,在他还没经历过刺桐港那些事前,他都觉得,身为赤焰卫,是男儿的荣誉。
报效朝廷、为国为民。
可现在……
任啸天对朝廷忠心么?
他父亲对朝廷忠心么?
忠心,起码比大多人忠心,可同时,他们又心系苍生。
正因此,两人才注定不得善终。
因为朝廷,或者说皇帝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绝对忠诚的人。
心中只能有帝王,不能有百姓。
乃至有时能力太过突出,都是一种罪。
这样的锦衣卫,已经不足以让秦鹄引以为傲。
而林如玉……
秦鹄有很多话,可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林如玉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二世祖。
或许,这会是他成长的一个机会。
自己把他引入正途,如今又怎么开口告诉他,这条所谓的正途,其实尽头也是一片黑暗呢?
“呵呵,你不怪我就好。”秦鹄笑着又喝了一杯,旋即起身道:“好了,酒足饭饱,我也不耽误你正事了。”
见秦鹄要离去,林如玉急忙拉住了他,道:“师父别急着走呀,今晚我还有个饭辙,师父你要没事,不妨一起去玩玩?”
一旁王明阳当即皱眉,正要开口,林如玉便对他说:“王兄,虽说你比我进锦衣卫时间长些,可别忘了,此次可是以我为主。”
哦?
秦鹄听了颇为意外。
难道林如玉还真有不得了的才能,竟让王明阳给他打下手。
听林如玉如此说,王明阳淡淡一哼:“此事,我会上报给总旗大人。”
听说卫廷司换了新的总旗,至于是谁,秦鹄如今不关心,也无从得知。
林如玉全然不当回事,还笑道:“嗨,你最好告到都指挥使那去,说不定她还给我升官呢。”
王明阳不再多言,不过以他那古板的性子,事后肯定是要去打小报告的。
也不知道林如玉有何依仗,丝毫不理会他。
“要不还是……”秦鹄还想拒绝,毕竟现在他身份特殊,容易给林如玉带来麻烦。
林如玉却不由分说,推不动秦鹄,索性对蝶衣道:“二师娘,你来帮我劝劝师父,以后我保管孝敬您!”
这声师娘叫得蝶衣脸蛋绯红,不过却是大大方方的拉住了秦鹄另一条胳膊,道:“反正闲着没事,不妨就去看看吧。”
秦鹄苦笑。
林如玉这小子,哪里是怕他这个当师父的无聊。
定是今日这饭辙有什么蹊跷,拉着他去当镇场子的呢。
“行吧,不过我得稍作打扮……”
虽然在章阳县人生地不熟,可秦鹄还是谨慎的回客栈,取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
稍作调整后,原本俊俏的公子哥,一下变得泯于众人。
这人皮面具说是人皮,实则是用羊脂等多种材料制成。
据许如月所说,这东西花无颜给她们时,还颇为不舍,想来是件宝贝。
不过秦鹄此前试着用过一次,戴着不太舒服,便放在行李中。八壹中文網
今晚,正好用得上……
而在秦鹄去客栈取人皮面具的同时。
章阳县岳府。
管家小伍站在一个院门外,听着里头莺莺燕燕的声音兀自出神。
他家小姐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奇人了。
自己武功不怎么样,这与之交好的,却都是个中翘楚。
曾经那位秦公子就不说了。
如今院里这四位姑娘,不但各个武功高强,更是有倾城之貌。
与之相比,连园中百花都失色许多。
也不知老爷回来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不过老爷说要出去好几天,在他回来之前,这几位姑奶奶应该也走了吧……
想到这,小伍松了口气。
只要在老爷回来的时候,府里一切如常就好了。
其它的,他是真管不着,也不敢管呐!
“伍爷!伍爷……”
正自我安慰着呢,忽然府里一个家丁跑了过来,吓得小伍一激灵。
“嚷嚷什么!不知道小姐和贵客在院里么?”
那家丁忙捂住了嘴,又小声急道:“伍爷,是老爷,老爷回来了,让您叫上小姐去正厅呢……”
“什么!?”小伍差点没蹦到院墙上去,下一秒便面如死灰欲哭无泪。
……
岳府正厅。
岳老爷一眼扫过女儿身后那四个天仙般的女子,又将迷惑乃至质疑的目光落到了小伍脸上。
小伍低着头,那模样哪像一个管家。
“爹,这四位姐姐……是我朋友。”厅中央的岳小灵讪笑着,心里也和小伍一样在腹诽。
不是说要过几天么,怎么转眼就回来了?
“朋友?”上座,岳老爷皱眉问:“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几位朋友。敢问几位姑娘名姓,家住何方,又是如何……与小女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