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上，女侠不算少见。
可实际真正的权贵之家，是极少会有人允许自家女眷习武的。
哪怕是像林如玉老娘那般，起码在外表上，也是个端庄优雅的贵妇人。
谁能想到，她还是一位武道高手？
至于让女子入仕，那就更别提了。
若非任啸天力保，红隼哪怕再早达到一品，在锦衣卫中最多也只能做到百户，可能还是有职无权的那种。
即便如此，红隼在京中官场也定是异类。
起码秦鹄就曾听闻，红隼虽贵为北镇抚司指挥使，但实际上连一次宫门都没有踏入过。
女子掌权，在那些食古不化的权贵眼中，那就是大逆不道！
尽管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女皇帝，可其名声，实在说不上好。
其中，又有多少属实，多少是被恶意抹黑呢？
成见从未变过，一个女皇帝，一个红隼，并不能改变什么。
所以……
秦鹄忽然有些明悟，任啸天为何会说，红隼是最适合当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人了。
因为一旦红隼掌权，不论是亲锦衣卫，还是恶锦衣卫的，都会和锦衣卫划清距离。
偏偏红隼又的确有能力，掌管北镇抚司的时日，也让她有了足够的经验。
如此，皇帝大可以不遗余力的扶持她，却不用担心锦衣卫坐大反噬。
因为女人，注定无法成事！
除非……红隼成为后宫中的娘娘。
秦鹄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这件事也不是毫无风险。”
任啸天摇头说：“红隼不是千金小姐，她比你想的，要强大得多。”
秦鹄：“……”
想起红隼那雷厉风行的样子，秦鹄稍有释然。
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忧。
任啸天又道：“而且，她和你不一样。你是江湖中人，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名锦衣卫。她懂得如何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中活下来，却未必知道怎么跟江湖中的人打交道。她有她自己的路，犯不着你来操心，更不用你来帮她做决定。”
秦鹄闻言陷入沉默，良久才叹息问道：“你可曾强迫过她？”
任啸天笑着反问：“我可曾强迫过你？”
没有吗？
秦鹄翻了个白眼。
入赤焰卫，去醉仙门学艺，乃至福州和泉州这里的案子，何时问过他的意见？
但秦鹄知道，这也算不上强迫。
他出生在锦衣卫，曾经也一直以身为赤焰卫为荣，任啸天派给他的那些任务，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听到这个答复，秦鹄心里的那丝芥蒂也放下了。
他打消了去卫廷司的念头，转而问：“你接下要去哪？”
“不是早传开了么，告老还乡。”
“你故乡在何处？”秦鹄好奇又问，他还从未听任啸天说过其以前的事情。
任啸天抬头追忆道：“一个小地方，记不清名字，也不晓得如何去了。”
“那你……”
“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当做埋骨之地也不错。”
言下之意，他是打算隐退了。
对此秦鹄也不意外。
两人再度陷入无言，气氛却反而似要比刚才要和谐得多。
过了片刻，任啸天像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起身也不道别，直接往门口走去。
等到他踏过门槛，秦鹄才如梦初醒似的，鬼使神差说了一句：“多谢你这些年养育之恩……”
任啸天身形一顿，背对着他摆手道：“呵，你不恨我就好了。”
话落，人也渐行渐远。
直到在看不见他踪影，许如月上去将木门关上，返身道：“公子，我们也是时候该走了。”
“嗯？”秦鹄怔道：“找到天龙特使和蝶舞姑娘的踪迹了？”
“没有。”一旁阿雅摇头无奈道：“那两人是一品，来去无踪，兴许已经离开刺桐港了。不过，我们倒是找到了这个……”
说着，她掏出一张黄纸，上面留有字迹。
秦鹄接过一看，这像是从哪本书上撕下来的。
“这是何物？”
阿雅笑道：“这是当年明教一个长老留下的，后来偶然被我们师父得到。我刚才去桐花客栈，发现师父不在，但留下了这个，还有一封书信。”
“书信？”秦鹄好奇，却见四女纷纷神色闪躲，当即笑道：“放心，那是花前辈留给你们的，我自不会看。”
“呵呵，公子想看也没法看，信已经被我烧了。”阿雅妩媚一笑，凑过来靠在秦鹄肩上，指着纸上模糊的字迹道：“公子，你看这……”
“啊！阿雅姐，你勾引公子！”四姐妹中年纪最小，也最古灵精怪的加西亚夸张的大叫着。
阿雅倒是罔若未闻，唯有秦鹄倍觉尴尬。
他暗自挪了挪身子，把注意力放在了黄纸上。
待全部看完，秦鹄顿时扶额。
“原来如此……”
“当年波斯明教传来的《曼陀罗宝典》，总共分为两部。公子所得的，应该是下部，记载了明教独有的内功功法。”许如月拿过纸张道：“而上部，则是明教的教义，也是对波斯明教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他们蛊惑人心的根本。”
“难怪阿修罗当时的脸色有些奇怪，可惜被云熤那家伙打断，没来得及说……”秦鹄头痛道：“看样子，这《曼陀罗宝典》的下部，波斯明教自己就有。他们要的，只是上部。可这上部，要去哪找呢？”
这上面，记载了《曼陀罗宝典》的信息，却没说上部的下落。
估计这件事，这个长老也未必清楚。
毕竟当时秦鹄他娘是临危托付，搞不好根本来不及具体交代《曼陀罗宝典》上部的事。
但不论如何，还是得去问问慕湮这个便宜姨娘。
说不定，就能有所收获呢？
想起慕湮，也不知道她和云霄那一战结果如何了。
自昨日她将云霄引走后，两人就再未出现。
至于鼎剑阁那些家伙，抓的抓逃的逃，但总体而言，损伤不算特别大。
估计，是慕湮现身时，对皇帝说的那句话起到了作用吧……
云霄是鼎剑阁的阁主，她是剑圣传人，也是鼎剑阁出身，身份还不一定低于云霄。
功过抵消之下，若皇帝就宁王的事将鼎剑阁踏平，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毕竟人慕湮救了他。
“哎，希望我那便宜姨娘能打赢吧……”
无奈之下，秦鹄也只能寄希望于慕湮解决云霄后，会再来找他。
而同一时间。
在一片无人问津的野地中，剑气留下了密集沟壑。
两道人影相距数十步，其中一人单膝跪地，杵着剑嘴角划下了鲜血。
“师妹，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