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桐港。
尽管秦鹄来得已经够早，却也根本挤不进那人群前列。
呜呜泱泱一大片，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而高处，则是一座祭台。
彼时祭台周围，除了站得笔直的侍卫，还有几个身着官服的大人物。
秦鹄略一扫过，目光定格在其中左右逢源的宁王身上。
今日，宁王定有动作……
“快看，那不是日照国的人么，还真敢来呀！”
喧嚣中，秦鹄身旁一个年轻人指着某处，面露鄙夷之色。
那里是诸国使团的坐席，其中赫然便有日照人。
两年前的事如今历历在目，今日日照国到此，究竟是请罪还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也是一大看点。
就是不晓得，皇帝会不会对他们发难了……
秦鹄拉了拉斗笠，绕着人群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祭海大典的正式开始。
日上三竿。
围观的百姓们热情不减，其中还有不少是怀抱兵刃的江湖好手。
千呼万唤之中，随着前方的侍卫分开，一人走上了那祭台，站在偌大的炉鼎前。
“参见宁王！”
人群最前面的，是一批泉州府本地的官吏。
不过他们都只是小官，上不得台面，只能是比这些布衣百姓稍靠前点。
见了上台之人，官员们纷纷跪拜。
后方的百姓一阵骚动，也乌泱泱跪了下去。
不过，更靠后，还是有不少人抱胸站着。
反正隔得远，又是好日子，想必这位出了名的贤王怪罪不到。
果然，宁王抬手微笑道：“诸位请起。”
杂音渐弱中，宁王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高谈阔论。
不过，说到底还是一些场面话。
比如这次是皇帝派他来亲自主持祭海大典，又夸赞一番泉州府人杰地灵什么的。
加上皇室子弟那特有的话术，下方不少大字不识的百姓如闻天书，能听懂的都没几个。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们的敬仰之情。
不愧是王爷，这说话都不一样呐……
终于，在不少人昏昏欲睡却又有赔着笑故作聆听间，宁王的话到了尾声。
他稍作一顿，高声道：“近来，泉州府内，传闻有鬼火杀人作祟……”
场下顿时陷入寂静。
好好的祭海大典，怎么说起这么晦气的事情来了？
宁王长长一叹，又负手正色道：“此案，非是什么怪力乱神，而是妖人作恶！今日，这祭海大典上，朝廷也要给泉州府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将这罪魁祸首的妖人……斩首祭天！”
台下，不知其中门道的百姓们纷纷叫好。
还有不少人，则是面露疑惑。
“不是说，那鬼火杀人，乃是云熤所为么？云熤已经死了，难道这是要拿鼎剑阁开刀？”
不少人一开始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当他们抬起头，看到云霄就站在看台之上，地位隐隐比那些官员还要高上一些，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忽然有人想到了前几日锦衣卫中的变故。
皇帝下旨，要在祭海大典处决逆臣任啸天……
难道……
疑惑中，一阵哗哗作响的铁链声，让人群再度安静。
只见被锁住的任啸天被推上了高台，身后魏忠双手插在袖中，脸上隐含笑意。
“跪下！”
两个官兵同时踹向任啸天的膝弯。
堂堂一代宗师，竟就这般跪在了万民面前。
他低着头，长发披散，看不清脸上神情。
可那悲怆之意，却是人人可以感受到的。
皇帝真要杀任啸天！？
一时间，每个人都是大感不解。
整个大明谁不知道，任啸天是皇帝的忠犬。
且他还有宗师的实力，和皇帝的独处机会数不胜数。
这样一个人若想造反，皇帝早就没命了，何必做那么多筹谋？
可现在，人已经押到了刑台上。
刽子手立于其身旁，容不得他们不信。
议论中，宁王清了清嗓子，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一细数了任啸天的罪状。
“任啸天，你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却收养魔教余孽，其心可诛！”
“此外，你蛊惑收买鼎剑阁原少阁主云熤，以蛊虫作乱，屠戮百姓，罪该万死！”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鹄的事，不少人还是晓得的。
若是因为这个要杀任啸天，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任啸天收买云熤，搞出什么鬼火之乱……这……
不少人还是无法理解。
任啸天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呀。
而台上，任啸天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无话可说。”
“哼，想来你也没什么可辩的。”宁王淡淡一哼，就要示意魏忠行刑。
可这时，任啸天却抬起了头，嗤笑道：“辩？我不曾有罪，为何要辩。只是凭你们，杀得了我吗？”
说话间，便见那些铁链猛地绷紧，继而在众人的惊呼中崩碎开来。
“喝啊！”任啸天一发力，铁锁四溅，身旁的官兵和刽子手，尽数被震飞。
他目露凶光，望向宁王，狠声道：“你们也太小觑我这个宗师了！”
“任啸天，你想干什么！？”后方魏忠怒斥，见任啸天看向宁王，下意识便往宁王靠去。
和他同样如此的，还有那远在看台处的云霄。
不过云霄速度奇快，在任啸天未有动作前，就已经护在了宁王身前，比魏忠还要快上几分。
“干什么？”任啸天目光扫过魏忠与云霄，不屑道：“他二人联手，我斗不过……但我要杀你，他们也拦不了！”
说罢，任啸天单手一招，一个官兵的佩刀便飞入他掌中。
宁王大惊，连连后撤。
而下方的人们更是傻了眼。
任啸天居然真的要造反！？
这时，魏忠和云霄已经先发与人，同时攻向任啸天。
但正如任啸天所说，他斗不过联手的云霄和魏忠。
可他若铁了心拼死斩杀宁王，云霄和魏忠也决计保不住！
“滚开！”
一合之间，任啸天长刀横扫，先是逼退了魏忠，而后与云霄的剑气撞到了一起。
刀身碎裂。
但碎片迸溅前，任啸天握刀的手化掌一推，那些碎片便成了致命的暗器，直取站在原地惊怒交加的宁王。
而云霄和魏忠本想替宁王挡下，也被悍不畏死的任啸天拖住……
难道，今日这祭海大典死的第一个人，会是这位颇负盛名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