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前。
京都皇宫御花园内，当今大明最有权势的几个人，都在此处了。
锦衣卫都指挥使任啸天、西厂厂公魏忠，这都是皇帝最忠实的爪牙。
而一侧，却还有一位面容威武、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此人，便是有贤王美誉的宁王，说起来，还是当今皇帝的兄长。
若非当年他主动让贤，今日这九五至尊的宝座，也未必会落到当今天子手中。
“陛下！微臣收到密报，赤焰卫密探秦鹄，便是当年反臣秦鹤和魔教圣女婆罗沙的儿子！”
花园里，皇帝面无表情，正摆弄着一只模样奇怪的木鸟。
听到魏忠的话，皇帝轻嗯了一声，头也不抬道：“任啸天，此事你可知情？”
任啸天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半跪在地道：“臣——知道。”
“哦？”皇帝笑了笑，不明白那平静的表情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彼时魏忠则直接跳了起来，怒斥道：“任啸天！你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竟敢收养魔教余孽，且瞒而不报！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这话说得就有点重了，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果然，皇帝的笑容逐渐垮了下去。
他不悦的扔下手中一个木楔，吓得魏忠又连忙跪了回去。
皇帝淡哼道：“任啸天，这事儿，你得给朕一个交代。”
任啸天低着头，不卑不亢道：“启禀皇上，臣这么做，乃是为了借用这秦鹄，引出当年潜逃的魔教余孽。”
“那你引出来了吗？”
“这……还没有。”任啸天鬓角隐现汗珠，又忙说：“但臣收到消息，波斯明教三年前曾派出两位特使，就是为明教至宝《曼陀罗宝典》而来，眼下就在泉州府，若秦鹄能与他们接触……”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在场几人都明白。
皇帝负手望天，喃喃道：“波斯明教……哼。”
从他的哼声中，能听出明显不悦。
虽然波斯和大明往来不多，可当年危及大明江山的中原明教，不就是波斯传过来的么？
如今中原明教被灭，波斯明教竟还敢派人过来，岂不是不将他大明朝廷放在眼中？
气氛沉默中，那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宁王也走了出来。
“陛下，本王倒是听说，如今泉州府盛传秦鹄的事情。不管任大人有何图谋，若放任这秦鹄不管，恐会惹出民怨呐。”
“哦？”皇帝闻言诧异笑道：“看不出，皇兄每日在这京都之中，消息却也如此灵通。”
“呵，也只是偶然得知……”
皇帝不置可否，只道：“任啸天，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便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他就要离去。
魏忠急忙叫道：“皇上，万万不可呀！那秦鹄乃任啸天义子，他必有包庇之心！”
任啸天闻言一动不动。
皇帝则脚步不停，摆手道：“那你西厂便也跟着办吧，谁先抓到人，就由谁处置。”
话落，皇帝也已经离开。
魏忠和任啸天一同站起。
前者阴冷的目光一横，冷笑道：“任大人，这次，可是皇上的旨意。若是你妄图包庇那秦鹄……”
任啸天一言不发，径直走出了御花园。
见他如此，魏忠气得跳脚，“王爷！您看看，这任啸天不理我也就罢了，竟都不与您道个退，简直是目中无人！”
宁王还是一副老好人模样，笑着安抚道：“厂公莫恼，这不恰好说明，他将那秦鹄看得极重么？只要你当先抓到那秦鹄，不怕他不作出过激之事，届时——即便陛下还想保他，怕也寻不到缘由了。”
“呵呵，王爷说的是。这次，还不弄死他……”
只是两人不知道，任啸天离开御花园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而又来到了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案后，闭目养神间悠悠道：“此事，你办得极不合朕心意。”
任啸天单膝跪地，沉道：“臣会妥善处理的。”
“妥善？”皇帝闻言，直接坐起，将一卷书籍扔在了任啸天头上。
“当年你妇人之仁收养秦鹤之子，当先皇不知道？！”
任啸天没有解释，任由皇帝发火。
但皇帝也就是叱骂了这一声，便又坐了回去，看来养气功夫倒是不错。
“没多久，便是祭海大典。”突然，皇帝说了件看似不相干的事。
任啸天抬头皱眉道：“陛下当真要亲临？”
皇帝叹道：“此事，已经不是只关乎一地民生了。”
祭海大典，几乎每年都会召开一次，而地点就在泉州。
说白了，这就是个常有的民间庆典，根本用不着皇帝去关注。
也没那个资格。
但今年，情况却极为不同。
两年前福州港口一案，所牵涉的，可不仅仅是倭国。
那被伊藤佐带走并中了蛊的红夷使团头领阿明，最后还是回到了红夷。
所导致的结果，让红夷与大明本商谈好的交易，彻底付之东流。
不仅如此，原本一直占据主导的大明，忽然就陷入了被动。
九道口红夷货船炮轰港口，让红夷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大明这头庞然大物的致命弱点……
“先皇不重视水师，以致我大明水师薄弱。”皇帝幽幽叹息。
从这一句话，就足以看出任啸天在他心中的分量。
这样的话，多少有点对先皇不敬的意思。
身为天子，不论心里如何埋怨，也是决不能在他人面前说出。
可皇帝却自然的在任啸天面前说了出来。
而任啸天也明白皇帝的意思，沉声道：“此番祭海大典，既是为了稳定民心，也是为了安抚番邦属国？”
“嗯。”
近年来天灾不断，民生动荡。
尽管各地还未发生暴动，可不安的情绪已经蔓延开来。
这个时候，天子亲自主持祭海大典，尤其是在泉州这样一个敏感的地方，其中所代表的意义是非凡的。
而且，届时所参加的可不仅仅是泉州的百姓官员。
据说那日照国早在去年就派来了使臣，却终日窝在使馆中不敢出去，也不同任何人产生交集，就是为了参加这次祭典，以显示日照顺服之心。
所以，这一个区区民间祭典，他这个皇帝还真是非参加不可……
“祭海大典不容有失。”皇帝忽然一拍书案，哼道：“任啸天，我令你即日前往泉州，亲自督查鬼火杀人一案！”
“是！”任啸天叩首退下。
皇帝虽未明说，但他知道，这次皇帝派他去泉州，可不只是调查一个鬼火凶案这么简单。
有些不安的因素，也是时候铲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