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林如玉闻言脸都白了，喊出的话也充满了心虚。
厉鹰冷道：“便是你外公在这，我也是依法办事，他说不得半句不好！都愣着干什么，将他拿下！”
这下子，林如玉是真的慌了，赶忙躲到了秦鹄身后。
兵丁们不敢动林如玉，却不晓得秦鹄是何许人也。
一群人围了过来，刀就快要架在脖子上，秦鹄却开口道：“厉鹰，真要论法，你得先砍了自己脑袋。”
听他直呼厉鹰名字，兵丁们便僵住了。
这莫不又是个有背景的关系户？
不然怎么敢这么跟朝廷的钦派特使说话？八壹中文網
厉鹰则哼道：“本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么？”秦鹄讥笑出声：“呵呵，什么时候，你也成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了？”
“哼，休得胡言！你们都聋了吗，本官让你们将他赶出去！”厉鹰不再与秦鹄接茬，说罢就要策马离开。
这时却听得长刀出鞘，秦鹄的喝声将其叫停：“走？你可忘了，咱们还有笔账没算呢！”
兵丁们大惊失色，全部围了过来。
望着目光坚定的秦鹄，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家伙疯了。
居然敢当众拔刀威胁钦派特使，这完全是找死啊！
这下别说什么府卫所指挥使的外孙了，就是亲孙子来了也不行！
可令他们意外是，脾气明显不太好的厉鹰，却没有急着叫他们动手。
厉鹰调转马头，似诧异的看了会儿秦鹄，而后又露出鄙夷。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秦鹄，你看看你此刻模样，与那些以武犯禁的所谓江湖侠客，有什么区别。”
秦鹄淡然回道：“心怀正道，做个侠客也没什么不好。”
厉鹰咬牙又道：“别忘了你自己是谁！”
“呵。”秦鹄讥笑说：“起码，我不会忘了我还是个人。”
厉鹰：“……”
两人遥相对视，许久无言。
周围人虽能感受到那紧张的气氛，却完全不懂这二人话里的意思。
只大概晓得，他们应当是有什么过节……
“你当真，敢在这与我动手？”不知过了多久，厉鹰再度询问，又像是威胁。
秦鹄淡然回应：“我既要向你讨债，在哪动手都一样。”
所谓债，便是那落马镇上百条人命。
秦鹄若要为他们求个公道，赤焰卫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反正都是被除名，私下解决和公然动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又或者，他这也是一种逼迫自己的手段。
让自己没有回头路可言，更坚定心中的信念。
而这种坚决，厉鹰感受到了……
“跟我来吧。”厉鹰服软了，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兵丁们如释重负，更感到疑惑。
这个和厉鹰年纪相仿，却成为林如玉师父的人，究竟有何奇特之处，居然能让堂堂钦派特使都退步？
“师父，你太厉害了！”林如玉则是异常兴奋，好像让厉鹰吃瘪的是他。
秦鹄收了刀，叹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有空再去林家看你。”
林子龙说到底是因他受伤，他现在前途未卜，也不想再拖累林家，自然要和林如玉保持距离。
林如玉则委屈道：“师父，我要是回去了，我娘铁定不让我再出来了……”
“你要是不回去，以后就更别想出来了。”秦鹄丢下这句话，就随厉鹰而去了。
而厉鹰也没再追究林如玉的事，那些兵丁自然不会为难林如玉。
至于他到底会不会乖乖回家，已经不是秦鹄考虑的了。
走了一阵，便见到一个简易的营帐。
厉鹰下马进入营帐中，门口是两个不苟言笑的锦衣卫。
秦鹄快步跟上，方才撩起帘子踏入营帐，一把快刀就抵住了脖子。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厉鹰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秦鹄平淡道：“你连手无寸铁的百姓都敢杀，我又算得了什么。”
“哼。”厉鹰不作辩解，不过也放下了刀，转身问：“戴胜呢。”
“不知道。”秦鹄明白戴胜多半凶多吉少，不过没有见到尸首也不敢妄言。
厉鹰又道：“把昨夜的事仔细与我说一遍。”
虽是想要和厉鹰做个了断，可眼下不是时候。
秦鹄也没有在这种事上跟他置气，将昨夜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营帐里就陷入了寂静。
过了许久，厉鹰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秦鹄也没跟上的意思，见营帐里铺了床铺，便躺下休息起来。
假寐之中，兴许是几个时辰过去，厉鹰再度回来，身后还跟着那个冯兰修。
“大人，他……”见秦鹄也在营帐中，冯兰修欲言又止。
厉鹰摆手道：“他昨夜也在港口，是此案的重要证人，但说无妨。”
“是。”冯兰修这才舒了口气道：“昨夜港口及附近民居遭到炮击，共死伤官差百姓一千七百余人，塌损烧毁房屋六百余栋……”
“炮弹呢？”厉鹰打断道。
“已经找到了三百多枚，其它的还在挖。”
“下去吧。”
“是。”
冯兰修走后，秦鹄也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阴沉无比。
“一千七百余人，在你眼中，抵不上几颗炮弹重要？”
厉鹰淡然回道：“人多得是，那些炮弹用好了却价值千金。”
“人命是无价的！”秦鹄大怒。
厉鹰却讽笑道：“乱世之中，有的是人用一个馒头换命。你跟我说人命无价？秦鹄，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被你那可笑的正义感冲昏了头脑？”
“你想说什么？”
“一千七百人的命是命，那一万七千人呢？十万人呢？”厉鹰说教般道：“我为了天下苍生，屠那落马镇。你为那百十口人，对我拔刀相向。你说，咱俩到底谁善谁恶？”
善恶自然不能如此简单来评判。
但秦鹄也知道，从上位者的角度来看，厉鹰的做法是对的。
若为天下安稳，牺牲一个落马镇，那简直不要太划算。
可在他心里，人命无法如此衡量。
或许这也是他只能进入赤焰卫，却当不了钦派特使的原因。
“我不是来与你争论这些的。”秦鹄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有你的大义，我有我的小义。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落马镇的事，我不会忘，也不会就此揭过。”
“那你待如何？”厉鹰讽笑问道。
秦鹄没有回答，因为这时帐外正好传来了人声。
“大人，货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