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来了来了!”
福州县。
自秦鹄来到这里开始,头一次发现原来福州县也会这么热闹。
大街上到处是人,好像在开什么盛会。
尤其是县衙附近,可谓是水泄不通。
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港口案告破,那种敏感压抑的氛围不复存在,百姓们也就敢出来走动了。
而在县衙外面,除了围观的百姓,一支军伍也来到了这里。
为首的,是个苍髯老者,应当就是林子龙的岳父了。
不多时,厉鹰带着锦衣卫走出了县衙,队伍中间锁着一个气息萎靡的东瀛人。
百姓们指指点点,愤怒咒骂。
“哼。”秦鹄哼了一声,似也有些愤然。
不过他倒不是冲着那东瀛人去的。
而是方才厉鹰明显往他这边瞟了一眼,其中多少有些挑衅的意味。
厉鹰最终还是没和他单独见面。
下次想再遇上,也不晓得是何年何月了……
“走了走了,快让开。”
彼时队伍已经开动,百姓们纷纷避让。
秦鹄想了想,还是没有跟上,拉着萧秋雨隐没在了人流中。
还未回到客栈,便在街上遇到了穿着便服的戴胜。
“走吧,去找红夷使团。”戴胜也不废话,说完正要带路,却见秦鹄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忘了我昨天说的了?”秦鹄不爽道:“既然厉鹰不敢见我,那我可没义务帮他做事。”
戴胜扭头皱眉道:“你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
话到这里,他瞥了眼秦鹄身边的萧秋雨,还是没有说出朝廷二字。
只是无奈一叹后道:“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事关大局,不是纠结私人恩怨的时候。”
“不好意思,在我这里,恩怨与你所说的所谓大局一样重要。”秦鹄依旧不为所动。
萧秋雨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便说了句:“我去买点吃的。”
她离开后,两人也能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戴胜左右望了一眼,示意秦鹄跟他走到了一条巷中,方才沉声道:“秦鹄,你可莫要忘了,你乃是一名赤焰卫。”
“我自然记得。”秦鹄扬了扬手中的刀,笑道:“不然,这玩意我早扔了。”
你又不是没扔过……
戴胜腹诽后正色道:“既如此,你就应该晓得。身为赤焰卫,你的职责是什么!”
秦鹄立即接道:“我的职责是剪恶除奸,维护社稷太平。”
“既如此……”
戴胜正要继续教训,便被秦鹄厉声打断道:“如今厉鹰为了保全要造反的鼎剑阁,对无辜百姓下手。我身为赤焰卫,坐视不管才是亵渎了自己的职责!”
戴胜一阵语塞,良久才说道:“厉鹰此举,也是为了稳住大局,哪怕是都指挥使乃至陛下……”
“你想说这是都指挥使或陛下的旨意?”
“自然不是。”戴胜连忙否认。
秦鹄冷笑道:“既如此,那你就别往他脸上贴金了。若厉鹰是受了皇命,我无话可说,大不了不当这赤焰卫,可若这只是他自己的意思,即便皇帝和都指挥使不追究……我,也决不会罢休!”
“你说什么?”戴胜的神情忽而转冷。
秦鹄昂首哼道:“我说我不会罢休!”
“不,你前面的话。”
前面的话?
秦鹄正想重述一遍,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危机。
他的手因本能按在了刀柄上,一抬头,方才发现戴胜眼中那浓烈的杀机。
“你说,不当赤焰卫了?”戴胜复述着他的话,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秦鹄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他现在点点头,戴胜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他下死手。
可这又是为什么?
自己不当赤焰卫,跟戴胜又有什么关系?
锦衣卫中每年不知有多少人离开,戴胜还能管得这么宽不成?
若任啸天如此,秦鹄稍微能理解。
毕竟任啸天对他有养育之恩,是上司,也是义父。
可你戴胜算什么?
一时间,秦鹄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些火气。
握住刀柄,当即就要顶回去时,面前的戴胜却忽然做了个深呼吸,杀机逐渐收敛。
戴胜缓缓道:“以后……莫再说这种话了。”
“为何?”秦鹄皱眉,哼道:“你凭什么管我?”
戴胜:“……”
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秦鹄这个问题,戴胜索性转身离开。
消失在巷尾前,戴胜才悠悠道:“今夜子时我会在港口与红夷人迎接运送大炮的货船。”
说完,戴胜离去,也不管秦鹄有没有放在心上。
而戴胜走后不久,萧秋雨便寻到了这里。
见秦鹄鬓角隐有汗水,不解问道:“怎么了?”
“哦,没事。”秦鹄摆摆手,又看了眼巷口,才道:“走吧,咱们回去。”
“你不是要帮锦衣卫做事么?”
“这个……之后再说吧。”
萧秋雨闻言也不再多问。
秦鹄不跟着锦衣卫掺和也好,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休息一段时间养伤。
两人回到客栈,萧秋雨没待多久便出去了。
二把刀还没有消息,秦鹄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便让萧秋雨去打探下二把刀的下落。
就这般到了晚上,秦鹄站在窗前矗立良久。
忽的看到街上有马车驶过,车夫却是夷人模样。
而在马车后,还跟着一行东瀛护卫,和一个骑马的挎刀汉子。
在秦鹄注视之时,汉子抬头往这边瞟了一眼。
视线交错,秦鹄冷哼一声关上了窗户。
戴胜,或者说厉鹰仿佛笃定他会去帮忙。
这让秦鹄很是不爽,尤其是早上戴胜的话,让他莫名其妙之余,又有种本能的抗拒。
“真当很了解我?”秦鹄自语一番,摇着头躺回了床上。
只是他连外衣都没脱,辗转反侧几次后,眼睛还是睁得老大。
又折腾了许久,直到终于有了些许困意,房门却被推开了。
“秦鹄!有二把刀的消息了!”
听到萧秋雨的声音,秦鹄当即从床上跳了下来。
“真的?在哪?”
萧秋雨缓了口气道:“我在一个茶楼打听到,有个跨双刀的人,模样与二把刀相似,好像还带了伤……”
“那他现在人呢?”
“听说……是往港口方向去了。”
港口?
二把刀既然回了福州县城,怎么没有去林家找他?
稍作思考,秦鹄便恍然大悟。
现在林子龙卧床,林如玉和林夫人都不在府上。
林家没有做主的人,又守备森严,估计二把刀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贸然去林家寻他。
只是……为何二把刀会跑去港口?
秦鹄不由自主的看了眼立在墙角的佩刀,暗自叹了口气。
“走吧,去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