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终究还是走了。
就这么无声无息与世长辞。
唯一让秦鹄稍感欣慰的,就是瞻仰金老最后一面时,能看到他脸上是带着安详的。
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些是非功过恩怨情仇,金老也已经放下了吧。
崎岖一生,一切随风西去,到了落个洒脱。
也不错。
“秦鹄,你当真要走?就不打算再送师兄一程么?”
九玄门外,柳石宗带着几个弟子随秦鹄来到这里。八壹中文網
见了金老最后一面后,秦鹄便提出了下山的意思。
而柳石宗还是不死心,一直送他门口,路上已经几度挽留。
秦鹄转身淡淡笑道:“柳前辈,金老于我有恩,九玄门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秦某定在所不辞。但……其他的还请勿要再提了。”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柳石宗也有些恼火,拂袖道:“罢了!那你便走吧,我九玄门与你恩怨已清,用不着你惦记!”
秦鹄无奈摇头,也不再多说,行礼后毅然向山下走去。
漫长的阶梯让本就行动不便的秦鹄走得十分费劲。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和林家一样,九玄门已经不适合让他待下去了。
虽说山下还有个带头师兄等着他,可他现在起码已经有一搏之力,腿上的伤只是让赶路没那么方便而已。
倘若留在山上……
秦鹄没有接着再想下去,因为前方引来了几个人。
他们都穿着九玄门服饰,神色匆匆。
而在他们中间,则是一张裹起来的草席。
草席冲秦鹄的这一端,清楚露出两双鞋底。
草席里……是尸体。
几个弟子自然也是认得秦鹄这个红人,可见了他后却没有丝毫打招呼的意思。
脚步匆忙,眼神更是透出慌张。
有蹊跷……
不过,秦鹄没有拦住他们。
擦肩而过,草席裹得严实,他也看不见里头的是谁,只晓得这是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
“呵。”秦鹄微微摇头,庆幸自己已经下山了。
又是个把时辰后,秦鹄终于到了红云山脚下。
见不远处的茶摊早不见了老板,唯有一名戴着斗笠的茶客在那自酌自饮,秦鹄不由正色起来。
目光相触,周遭一切仿佛全部凝滞。
秦鹄握住了刀柄,屏息以待。
噔……
茶杯叩在木桌上,茶客缓缓站起,顺手提起了靠在桌腿上的长剑。
秦鹄淡然道:“看样子,阁下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我早就是个死人。”斗笠剑客步履不停,铁剑随之出鞘。
“只是黄泉路上孤苦无依,还请秦少侠做个伴吧。”
秦鹄膝盖微屈,左脚画了个半圆撤到身后。
他笑道:“别,我这人怕冷,就不陪阁下去阴间走动了。”
“这事……可由不得你!”
话落,斗笠剑客赫然加速。
二十步距离刹那掠过,一点寒芒递向秦鹄心口。
秦鹄眼神凌厉,腰间佩刀如惊雷般出鞘,直击那长剑剑身,
叮!
铿锵过后,斗笠剑客一扭身便是一脚直蹬。
秦鹄再退三步,可腿上新伤发作,终究还是拖累了他。
只停顿了半个呼吸不到,那剑锋又一次袭来,不过这次改刺为削,攻向了他的脖颈。
斗笠剑客剑势迅猛,以一个快字见长。
但二者境界相仿,论悟性天赋,秦鹄更是世间罕见。
此前既已经交过一次手,秦鹄哪里还摸不清对方的路数。
而这次他手中亦有兵刃,何惧之有?
不屑一闪而过,秦鹄手中的刀已经接连闪过,竟比那斗笠剑客的剑还要快上几分。
山脚下,刀击剑鸣不绝于耳,却没有旁观之人。
两人从山脚一路战到那长不见顶的阶梯上,却是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不见疲态。
“哼!”
终于,秦鹄腿上浸上一片血迹,受伤的那条腿明显没那么利落了。
斗笠剑客怒哼一声,退了几步,似大度的要给秦鹄喘息之机。
“秦鹄,今日你必死无疑,又何必再负隅顽抗?徒添皮肉之苦。”
“是吗?”秦鹄调整着呼吸,淡淡道:“我倒是想问,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
“哼,就凭我手中的剑!”兜里剑客说罢,再度往秦鹄攻来。
只是他在下,秦鹄在上,地利明显是秦鹄占优。
这一剑远不如此前的速度与凌厉。
再看秦鹄,抬刀之余,一手空出双指并起,让兜里剑客立即脚步一顿。
九玄门绝学断魂指?
他亦有些见识,再加上秦鹄在九玄门待了这么些日子,又深受金老器重,把这断魂指传授给秦鹄也在情理之中。
斗笠剑客不疑有他,忙要调整姿态躲避。
可就在这时,秦鹄忽然一跃而起,直刀高举过头,狠狠朝他劈来!
这一刀如夹风带雷,势不可挡。
斗笠剑客心中暗道中计,又见这一刀不可硬抗,当即便果断往身后一倒,同时两腿猛蹬,如标枪般向下方射去。
如此摔下去,即便是二品高手也肯定不好受,但总归是把命保住了。
而秦鹄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等斗笠剑客一个鲤鱼打挺后,负刀站定,居高临下。
“呵,胆子这么小,也敢来杀我?”
听到秦鹄的嘲弄,剑客一把甩掉斗笠,露出了那张沧桑阴郁的面孔。
正是那已经被逐出鼎剑阁的带头师兄。
秦鹄笑问:“反正你都要死在这了,死前也不留个名讳么?”
他曾问过这带头师兄的名字。
如今再问起,两人的境地似反了过来。
哪怕秦鹄负伤,但手中有了兵刃,环境也不再有利于带头师兄,压制住带头师兄也不算困难了。
而带头师兄也终于明白,自己和秦鹄的差距有多大。
一品之下,秦鹄几无对手!
面对秦鹄的询问,带头师兄紧握住长剑,冷声道:“为大业何惧一死,来吧,让我看看你这少年天才的本事!”
“大业?”秦鹄闻言嗤笑:“管什么大业,你死后与你何干?难道还奢望未来史书上能留你一笔?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弃子罢了,还是个愚忠的可怜弃子。”
带头师兄表情变幻,似被秦鹄所言撼动了心境。
可马上他又咬牙将那摇摆的思绪抛下,怒喝着持剑冲了上去。
“来吧!”
秦鹄无奈摇头,却未急着动刀,而是再度并起双指,刺向了带头师兄。
带头师兄不屑吼道:“你当我还会上当吗!?”
话音刚落,下一瞬,一股真气便以冲到他面前。
带头师兄双目赫然瞪大,想要再躲,却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