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热闹啊。”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起来也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语气中透着冷漠。
待走近了，果然是个俊俏的少年郎，比之秦鹄也不妨多让。
只是相比秦鹄流露于表面的轻浮，这少年的气质则冷得让人发寒，仿佛他整个人都是冰做成的。
再看他身上飞鱼服的样式，即便不了解锦衣卫编制的人，也看得出他的地位不一般。
云堂主打量了他几眼，抱拳笑道：“这位大人好生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呵。”少年面无表情的淡笑了一声，继而道：“我来福州调查港口爆炸一案已半月有余，云堂主真的只是对我面熟吗？”
云堂主一愣，旋即故作惊讶道：“难道大人便是那位钦派特使厉鹰厉大人？哎呀，此前只是听闻大人办案果敢，手段高超，却不想原来竟是位少年英雄……”
说到此，云堂主下意识看了眼秦鹄。
如今这世道怎么了，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猛，让他们这些老油条怎么混？
而顺着他的目光，厉鹰也看向了秦鹄。
四目相对，秦鹄面带微笑，可惜只换来了对方的冷漠。
所谓热脸贴冷屁股，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厉鹰大人不去办案，怎么有空来掺和我们这些个江湖莽夫的事了？”刚拍完马屁，云堂主话锋一转又变得不客气起来。
厉鹰还是那般冷漠平淡道：“明人不说暗话，鼎剑阁在福州府大肆招揽吞并其他门派，如今更是要组建所谓武林盟，意欲何为？”
“这，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讨伐剿灭魔门余孽呀！”云堂主满脸无辜的反问道：“怎么，在厉大人看来，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
厉鹰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过了片许，才问了句让全场寂静的话：“不是为了造反？”
静，死一般的寂静。
哪怕烈日当头，不少人也突然感到了寒冷。
而云堂主，更是瞬间面无人色，惊慌失措道：“什什么？厉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啊！造，造……”
他张了几次口，始终没敢把那两个字说出来，转而急道：“厉大人，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厉鹰：“我说的不是你，是鼎剑阁。”、
这不是一码事么！
云堂主额头的汗水都快跟下雨一样了，喘了几个大气，才总算稍微平复了情绪，仍有些心有余悸道：“厉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就算你是锦衣卫，是钦派特使！若想诬陷我们……就算去告御状！我也定要讨回个清白和说法！”
面对云堂主的失态，一众看客们却出奇的没有露出鄙夷。
概因厉鹰说的那两个字，实在太过于敏感了。
当年的明教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这两个字没落。
上至王公贵族，下到江湖草莽。
不论你是谁，不论你家底有多丰厚，武功有多高超，名望有多惊人。
只要你还在这片土地上，沾上这两字，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也无怪乎云堂主反应如此激烈。
换作在场其他任何一个人，也同样绷不住心态啊！
不过……
鼎剑阁此番不合常理的举动，实在是处处怪异。
难道他们还真有那意思？
当然，猜测只是猜测，只要鼎剑阁一日不倒，这些想法就绝对不能从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嘴里说出来。
不过厉鹰就不一样了。
他是锦衣卫，又是钦派特使，身份特殊。
除了皇帝，他可以‘合理’怀疑任何人造反。
“我只是问你，没说你们鼎剑阁真的在造反，何必如此激动。”厉鹰再开口，险些没把云堂主气出血来。
问？
这种事情是能随便问的吗！？
“厉大人就别拿老夫开玩笑了，此来为何还请明示！”云堂主被那两字弄得心惊肉跳，哪还有心思跟厉鹰演戏，说话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
“我说过了，来凑个热闹。”厉鹰说着，便自顾自的找了个空席坐下，身后站着一群锦衣卫，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见他不打算走的样子，云堂主也没法，索性当他不存在，憋着一肚子气回到了自己的席座上。
“既然厉大人有此雅兴，那就请自便吧。云罗！你打头阵！”
伴随云堂主的命令，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走上了擂台。
秦鹄无奈一笑，扭头问道：“哪位兄台借我一件趁手的兵器？”
叮！
话音才落，一把长刀便被丢到他脚边。
秦鹄定睛一看，诧异出声：“绣春刀？”
所谓绣春，最早是一个园名，取自‘绣衣春当霄汉立’。
到了本朝，便将锦衣卫和御林军的配刀称为绣春刀，以示同皇家关系之密切。
所以绣春刀并非某种特定刀型，长短宽窄各有，主要还是看用刀者的喜好。
而秦鹄之所以称此刀为绣春，一是因为这刀是厉鹰丢上来的。
二，则是刀鞘上刻有锦衣卫专配符号，用来显示用刀者的身份。
也就是说这刀只有锦衣卫可以拥有和使用，凡仿冒者，一旦被查出，轻则斩首重则夷族！
厉鹰此刻把这刀丢出来，可是不合规矩的……
“捡起来吧，这刀我赏你了，待会儿把刀鞘还我就行。”秦鹄犹豫之际，台下就传来了厉鹰的冷哼声。
秦鹄无奈摇头，捡起刀后带着苦笑对着厉鹰抱拳行礼道：“多谢大人。”
“哼。”厉鹰貌似并不领情。
不过秦鹄也不在意，拔刀出鞘，便觉得一道锋芒展露。
好刀！
不愧是锦衣卫佩刀，远非他买的那些普通货可比。
用这把刀释放刀气，想必也不至于一下就碎了。
“嗯？”秦鹄一番观摩，忽然在刀身上，隐约看到了一行小字。
“锦衣……醉仙……”
秦鹄默念过后，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刀就是为他准备的，亏他向厉鹰道谢那家伙还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
“嘿嘿，得此利器，再来个一品又如何！”手持独属于自己的‘绣春刀’，秦鹄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
台下，看见他这副模样的厉鹰又哼了一声，冰冷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