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下过一场秋雨之后乌云散去了许多,此时月朗星稀。
小丫鬟正端着从地窖取来存封多年的上好佳酿,另一丫鬟端着银盆帕子候在床前。
唐美清身盖锦被,躺在温暖的床中,昏昏然烧得失去意识,睡梦之中不知梦见什么,嘴里呢喃几句,一只脚踹开被褥,露在床沿边,光洁如玉。
丫鬟将佳酿放在桌上,上前去帮她盖好被褥,瞧见这玉足,忍不住夸赞:“唐姑娘这脚可生得真巧,皮肤白皙,不大不小,将将好。”
“诗书上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噢对了,妙足纤纤。”
“得了吧,整日念些诗,酸臭味都快溢出来了。”另一丫鬟面容嫉妒得扭曲,“哐”得一声响放下手中银盆,“想当初她离开王府,府内多少丫鬟看她笑话,原以为是和青琐一样被赶出去的,没想到还真有回来的一天,这唐姑娘,勾人的本事可高明着呢。”
“嘘!”丫鬟吓得不轻,急忙扯着她,“你不要命了?这般刻薄的话都说得出口?!若是被王爷听到了,咱们两的小命丢了都是轻的,快走吧。”
小丫鬟拉着大丫鬟急匆匆离开,刚好碰上走过来的祁琎,大丫鬟见到他,吓得双腿一哆嗦,差点没跪在地上。
小丫鬟顿时心惊胆战,生怕他听到了方才屋内的谈话,要将她二人生吞活剥。
还好祁琎从未注意到她们,此刻他眼中只有躺在屋内床榻上的妙人。
院门被关上,周围守着小厮,一副凶巴巴的面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屋内语疏人静,唯有桌上佳酿发出淡淡的酒醇香。
祁琎已换过一身干净无味的衣裳,挽起月白袖子,露出半截白净的手,将这酒倒入银盆之中,又取了帕子沾湿再拧干。
床榻的人还在沉睡,温度在持续上升。
他径直上前掀开被褥,从她衣领上的小圆扣,一颗一颗地解开,一寸一寸露出净如玉般的皮肤。修长的手指稍稍弯曲,干干净净的指甲划过她轻轻凹陷的锁骨窝。
有月光透过窗户渗进来,照在锁骨窝上,像盛着一汪上好清透的女儿红,待请君品尝。
手拿捏着沾酒的巾帕再往下,上好佳酿味寸久远,又伴着唐美清身上的花香,散发出香软馥郁的味道。
这佳酿在熙春楼要卖上几百两银子一盏,如今竟只给她做消热的药用,若是被旁人见了定要说何至奢侈至此!难怪人人都要求那荣华富贵,谁又能抵抗这般挥霍的生活。
酒香伴着女儿香,一丝丝从鼻尖钻到脑后,一呼一吸之间,唐美清的眉头微蹙,她的脸庞已经微醺,面红耳热。
她在睡梦中摇着头,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沉重不堪。
祁琎的手捏着湿帕,若此时唐美清睁眼,便能看到,从他体内翻滚处另一个暴虐的人影,是他又不是他。
眼前的美景令人迷醉,连夜空之中的月亮都害羞地躲起来,藏在乌云之中。
酒精在温热暧昧的空气之中蒸发,将她身上炙热的体温都传给他。
祁琎的手修长又清癯,骨节分明,不同于练功的武夫粗糙又不似女子般纤细,唐美清曾多次在心中赞叹他那双手生得刚刚好,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将将生得这般有张力。
……
也许是这佳酿酒味太浓,连带着他也闻醉了,喉结轻微滑动几下,漆黑眸子闪了又闪,最终不再犹豫,埋下头去轻轻吻着她。
女儿香钻入他心肺之中,使得他更加迷醉。
唐美清睡得迷迷糊糊,梦见自己被困住了,鼻子透不过气来,呼吸都困难。
不过几瞬,场景再一转换,她又来到了红宛的澡堂里,丫鬟秀儿正在伺候她泡澡,给她揉捏肩膀、后背,动作很柔缓,力道也不轻不重。
她觉得很舒服,还哼哼了几句鼓励秀儿。
后来唐美清在梦里也觉得不大对劲了,秀儿不会这般乱摸,力道更没有这般大。
她似乎还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
只是眼皮实在太过于沉重,想睁开眼瞧瞧是怎么回事都费劲,半夜里好不容易睁开半只眼,只瞧见身侧祁琎抱着自己,漆黑眸子底部似乎有血色一闪而过。
见她醒了,那眼底的血色散了,又变回了平常温柔又冷漠的祁琎。
他仔仔细细将唐美清的身子来回擦了个遍,酒精带着热气散发,直至她身体的热消去,祁琎才放下心来,扣上她衣领上的小圆扣,将她抱在怀中捂着。
又见唐美清眼神模糊,还未睡醒的模样,他笑了笑,静静看着她在睡梦之中挣扎,再趁着她还未完全醒,悄悄小心翼翼地吻一吻她甜如蜜糖的嘴唇。
方才夜间的一场春宵梦,除了他无人知晓,他将这回忆藏进心里,填满以往那些长满疮疤的洞。
“祁琎…?”
此时万籁俱静,唐美清揉了揉疏松的眼,终于醒了过来,浑身的热也散去了,鼻子也不堵了,呼吸顺畅,她感觉到一身轻松。
“吵醒你了?”祁琎躺在偏床沿外,抱着她低语。
她摇头,“没呢,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又伸展了下腰,看到窗外晨光熹微,“哎呀,天还没亮呢。”
祁琎隔着褥被轻轻拍她,哄道:“时辰还早着,继续睡吧。”
她撒娇,摇摇头,“可是,可是我睡不着了呀。”
她睡意朦胧水汪汪地桃花眼瞧着她,祁琎便知道这又是一个谎,不过他甘愿跳入这谎言之中,不自觉弯了嘴角,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你要怎么才能睡着呢?”
唐美清挠头想了下,伸出手拨弄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轻轻滑动,那玉质温润,触感极其的好。
“要不你给我唱个曲儿吧?以前我生病的时候,奶奶就经常给我唱歌谣呢,我听着听着就睡去了。”
“歌谣?”
祁琎怔怔,忽然想起那些被他深埋的记忆,从前的从前,在那灰色宫殿角落里,也曾有个卑微的宫女抱着哭闹的他唱过歌谣哄睡。如今这记忆被翻出来,酸涩难忍。
他终究是点了点头,“好。”
他再抱紧些她,手掌隔着锦被,有节奏地拍着她,民间俗气的小调就在唐美清耳畔响起。
“上高楼,天上走,白云飞过握握手……”
祁琎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唱起这孩童小调来,格外温柔。八壹中文網
唐美清听着,只觉得这温柔之中似乎还参杂了些她听不懂的沉重情绪,她反手也握住祁琎的手掌,再度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