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胡人见她上来,手一抖,盘子上的卤肉掉在了桌子上,盘子中只剩几个死虫子和一束头发丝。
有人跟着一起叫:“呀!盘子里真的有头发丝呢!这肉果然不干净!”
另外几个胡人男子越发嚣张,插着腰为难道:“小娘子,赔钱吧!这肉我都不敢吃了,鬼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秀儿急道:“我们食铺烧肉最注重干净了,这头发丝不可能是我们的!”
胡人瞪眼:“那这头发丝是从何而来,你还想狡辩诓骗大家伙啊!好啊,不仅卖的东西不干净,为人品性也是差!大家伙,咱们以后都别来这买东西了!”
秀儿急得眼泪汪汪。
唐美清原来以为这几个胡人是故意吓她的,没想到盘子中真的会有头发丝,她冷静下来,仔细端倪了一会儿那个盘子,发现了什么,忽然嫣然一笑,“客人别急,这跟头发若真是我们食铺的,银子是要赔,不仅赔,还翻倍赔偿您。可若是不是……”
那几个胡人听到能得几倍的银子,当下双眼发光,急道:“那快赔银子吧!小娘子诚心认错,我们几个便不跟你计较了。”
“姑娘!您可不能如他的愿!”秀儿扯了扯她的衣角,这头发丝明显就是这群人故意赖上来的。
另一边唐晔已经拿起大铁杵朝着几个胡人龇牙咧嘴,像护食的凶犬,露出獠牙,跃跃欲试想上去揍这几个死皮赖脸的。
唐美清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拦住唐晔,又取了一碗清水来,对着围观的大众道:“今儿个让大伙看笑话了,我给大伙变个戏法图乐子。”她又盯着闹事的胡人道:“可看好了。”
清水缓缓倒入盘子中,将油渍冲刷干净,浮起一层绵密沫子,众人才明白这不是清水,这是皂水,但他们还是不解。这小娘子在干嘛呢?用皂水洗盘子?
“你这是销毁证据吗!”胡人以为她想将这几根头发丝都冲走。
“别急。”唐美清将那几根头发丝上沾的油洗净,用手指捏起来,放置在一干净白巾上,然后伸出手来让大家瞧,问:“大伙儿,你们看这头发丝。”
众人定睛一看,头发丝在干净的白布上尤其显目。
那不是寻常女子的头发,头发丝卷曲,粗糙带着微黄,十分枯燥。
于是有眼尖的人道:“呀!这不是女子头发,看着倒像是胡人的头发呀!”
“不不不,看着更像他们的胸毛呢!”
众人随着这声音再看向那几个胡人胸前,他们衣领张开,露出里面的胸毛都是卷曲微黄干燥的,于是大众都恍然大悟,这几个胡人是故意薅了自己胸毛放盘子里陷害人家小姑娘呢!
这下破案了,几个胡人恼羞成怒,上来就要闹事,“谁说头发发黄就是我们的了?我是好心告诉你们她的卤肉不干净,她肯定在刚才偷偷换过了头发,你们可别被她给骗了!”
这便是耍无赖了,唐美清眼中笑意消失,向来柔和的神色变得严肃,吩咐道:“秀儿,去报官!既然你们几位还不肯老实承认,那便让官府来决定对错吧,在场的大伙儿都看见了,你是抵赖不掉的。”
“好叻!”秀儿顿时来了底气,插着腰骂道:“好你们几个无赖!看我不报官让你们挨几十大板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站在唐美清这边,指责这几个闹事的胡人:“几个老大爷们欺负两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真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就是就是!我可爱吃这卤肉了,竟敢诬陷美食,罪不可恕!”
“大家伙一起来,抓住这几个人,送去官府!”
几个胡人看到众人被激怒,胆子不由得怯懦了,互相看了几眼,拔腿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人了。
“姑娘,你可真英明!”秀儿对着自家姑娘又露出崇拜的眼神,“若不是姑娘心细,今天食铺的声誉就要不被那几个无赖给破坏了,当真可恶!”
“对了,姑娘您不是曾经告诉我顾客就是老天爷么?”
唐美清捏着拳头,皮笑肉不笑,回:“有时候也得揍一顿老天爷才是。”
围观群众见两个弱女子开一家食铺相当不容易,还要被人诬陷欺负,不由得生起同情心来,前面几位回头客纷纷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娘子放心!你家卖的吃食味道鲜美,日后我们还常来!”
这事一了结,那几个胡人虽然跑了,但她也证明了自己食铺的声誉以及博取了不少客人的认可和同情,唐美清喜笑颜开,也不计较了。
这事过了一会儿,离小食铺不远处,随风大步走到一马车旁,对着里面的人道:“主子放心,那几个胡人已经被狠狠教训了一番,日后肯定不敢再来闹事。”
“嗯。”马车里的人神色淡淡,捧着一本书读,看人看不清情绪,“派人去跟着他们,胡人在金陵地位并不高,不敢这样闹事的,背后定有人指使,把他找出来。”
“是!”随影弯腰,再朝着屋檐一跃,如燕子一般轻巧,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随风又递过来一个食盒,里面装得都是食铺里卖得吃食,“唐姑娘做的酱肘子滋味真是鲜美,小厮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呢,主子要不尝尝?”
祁琎撇过来一个眼神,合上书本,哼哼道:“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唔唔…”随风吃得不亦乐乎,手上嘴上都沾着酱肉汁。
祁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忽而又问:“前几天让你暗地里给詹谷他家推荐媒婆,情况怎么样了?”
“啊?”他突然一问,随风只得放下手中的酱肘子,颇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我请了金陵最好的媒婆去他家,听那媒婆说,推荐了不少家的好姑娘,詹大人都一一拒绝了呢。”
他冷哼一声,“看来他还没有死心。”
既然詹谷不肯放弃,他便亲自让他死心好了,于是祁琎又道:“前几天有转运使从岭南运送了许多荔枝去京都,皇帝也让转运使运了些来金陵,大概明日就到。”
“明日找个借口告诉她来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