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要不喝点水?”她关切地问。
祁琎却猛然站起身来,声音沉闷,邀请她道:“走。”
她不解:“去哪?”
“你不是嫌这一路风景还没看够么?我带你去看。”祁琎歪着头,略微思索着,在到达林霄山下方的小镇子时,她对街上空无一人的景象似乎很失落,那便带她去逛这杭州的街景好了。
“可是饭还没有吃完呢。”她看着一桌子的菜肴,两人只动了一些,还剩下很多,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无妨,你若喜欢吃明儿便再来吃就是了。”
“这多浪费啊…”
唐美清看见他那醉憨的模样,心中惊疑,这人不会是喝醉了吧?
可桌子上并未上酒,他怎么能喝醉的?她的目光放在桌中心的那道蟹酿橙身上,大橙中部的肥美蟹腿肉都被她吃了,祁琎吃得是底部的碎蟹肉。
这底部的碎蟹肉,不仅混合了橙子的清香,更与底部的美酒融合了大半,她嗅着鼻子细细一闻,这酒的味道浓郁过头,恐怕还不是普通的美酒。
她抬眸,看着祁琎脸颊两旁可疑的红晕,心中了然,他不甚酒力。
他吃醉了怎么还能看风景呢,唐美清好心劝:“祁琎,你喝醉了,咱们还是别出去乱走了,我扶你去马车上睡会。”
“不成。”他眉头竖着,“我答应要带你看风景怎么能食言。”
喝醉的人是最听不得旁人说自己醉了的,也不肯承认自己醉了的。
他上前来,十分强势地拉住她的手,拉着她大步往外走,一脚踢开门,吓得门外路过的伙计一激灵。
“抱歉抱歉。”唐美清只得踉跄跟上他的步伐,对着那受惊的伙计道歉。
祁琎拉着她走出客栈,外边儿人潮涌动,他立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祁琎,这儿人太多了,你又喝醉了,咱们这么逛不安全,明儿再逛好不好?”她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原本想挣扎开他的手的,现在放弃了,转为轻声哄着。
哪知道这招在他醉酒的时候压根不管用了,他仍旧执意要带自己去看看这杭州街景。
“主子,唐姑娘?”随风一直站在马车旁静静等候着,这时忽然在门口看到他俩的身影,好奇走过来。
唐美清看到她像看到了救星,急忙求救:“随风大哥!你来得正好,你家主子喝醉了,快扶他上马车休息休息。”
“我没醉。”祁琎很危险地朝着随风方向眯了下眼睛,强调道。
“……”
随风被那危险眼神盯着,自然不敢上前,挠着脑袋打着哈哈,还往后没出息退了几步,睁眼说瞎话:“唐姑娘,你看错了吧,我家主子酒量一向‘很好’,是不可能喝醉的。”
“哈哈…哈哈…既然主子要逛街景,唐姑娘就陪着他逛逛嘛…我我去订房间,这间客栈很热闹,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说完这话,他便溜了,溜之前还朝着她合手鞠躬道:“唐姑娘保重!我家主子就交给你了!遇事不要怕,有随影保护着呢。”
唐美清看着他溜走的方向:“…………^_^凸”
在随风打哈哈的这段时间,祁琎已经选择好一个方向,拉着她的手腕走去了。
他俩离去之后,从客栈后方走出一群人,穿着打扮和寻常百姓差不多,脸色的神情却严肃狠戾,他们看着祁琎唐美清二人离开的方向,也悄悄跟了上去。
“孟侯爷,您这是要替太子杀了秦王吗?”
“怎会。”孟逾白听到这话忍不住嘲讽笑出声,“你也太小看他了,就算这群人合力绞杀他,恐怕还会被他反杀呢。”
迎春错愕抬起眸,忍不住反驳:“可这群杀手都是太子从黑蝶教里买来的,个个武力不俗,秦王中了您下的毒,神志不清,他们十几人怎么可能还会打不过他一人?”
“哼。”孟逾白仍旧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她,缓缓道:“祁琎五感敏锐,寻常药物很快就会被他发觉,即使是那无色无味的药,我也只敢混在和苦酒中方能掩盖一些气味,应当还激发不了他体内的毒。”
“更何况,黑蝶教算什么东西?也只有像太子那等草包将它奉为神物,从不质疑,你在太子身边呆久了,莫非也染上了蠢气?”
堂堂当朝太子,竟然在孟逾白口中被贬低为草包,他语气狂妄,迎春却丝毫不敢抬头。
“奴认错,请侯爷责罚。只是侯爷,既然您知道那群杀手奈何不了秦王,为何又要派他们前去?”
“责罚倒不必了,日后你的作用还大着呢。”孟逾白的语调慵懒拉长,他望着祁琎两人离去的背影,勾起一抹唇角。
“那群蝼蚁杀不了他,但说不定能引出他体内的野兽呢…”
他是见过祁琎暴戾性情一面的,那时他站在城墙上方,奉命领着援军前来的时候,看到满地的血流成河,祁琎就站在战场中央,双目赤红如同发了疯的野兽,一人携领几千军,一夜之间竟然将所有敌军歼灭。
那般壮丽血腥的场面,孟逾白看得呆滞了,被激得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从此,祁琎一战出名,用自己的身躯抵挡在前方,不知吓退了边疆多少蠢蠢欲动的贼子。
皇帝老子欣赏他,差点为他废了太子位,只可惜他生母地位低下,自己对那太子之位也没有兴趣,朝廷大臣皆是太子党,几番劝说下来皇帝才罢了心思。太子视他为仇人,整日在朝廷之中宣扬他性格暴戾凶狠,他也不屑于争辩,常年以来,他的名声形象传到普通百姓口中,越发扭曲了。
孟逾白心中对祁琎畏惧又带些嫉妒,嫉妒是因为他自己从小生活在京都安逸贵圈里,家中长辈只教他权谋从不许他靠近那危险的战场,所以当他看到祁琎能用生命护卫国家时,心中是十分羡慕的。
他心中羡慕嫉妒,骨子里却欣赏他的英勇,当两种感情不能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时,行动便表现得十分矛盾。
他不是什么太子党,太子那等蠢物他从未放在眼中。
他想祁琎死,却又不舍得他死。
那怎么办呢……
他笑着抿一口杯中美酒。
那便毁了他好了,他喜欢什么,他便要摧毁什么。他似乎很看重身边那位唐姑娘,那他便偏偏要让那唐姑娘看到他所丑陋的一面,从而害怕他、远离他。
他要让他永远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这样他的嫉妒方能平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