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
她不懂唇语,但是她懂陆修远。
很久之后,在洛画漓午夜梦回的记忆里,她依旧清晰记得当时陆修远绝望的眼神和那拼死一搏。
……
半个小时后,市中心医院里,洛画漓一个人蜷缩在椅子里,低着脑袋,浑身不断的颤抖。
大概十分钟前,她和陆修远被路人发现,连同昏迷不醒的林焕,一起被送到了医院。
不同的是,林焕是戴着手铐推进去的。
五分钟前,警察局长听说陆家夫妇涉及恶劣事件,火速赶了过来。
还没等了解情况,就被同样过来的媒体人围的水泄不通,他能做的,只是站在医院门口维持秩序。
局长原本想关心一下洛大小姐,但他刚靠近她想说两句话,手还没伸过去,就遭到了她情绪极其失控的排斥。
周围声音嘈杂,洛画漓从被送到医院到现在,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有个护士想给她递杯水,都被她砸了杯子。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情绪极端不稳定,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旁亮着灯的手术室,双手紧张的叠在一起。
“漓儿,你怎么样了?”
火速赶来的顾晔穿过人群来到洛画漓身边,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脸色苍白如纸,娇小的身子不断颤抖着的她,即使在洛画漓得知自己即将不久与人世的那天都没有过。
“他会不会死?”
洛画漓双眼无神,空洞的可怕,顾晔心头一窒,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俯身,手想要搭上她的肩膀。
“别碰我。”
她没动,一个字眼从血色寡淡的唇中吐出,重复了今晚重复了无数次的几个字,“别碰我。”
男人瞳眸一缩,手僵在了半空中。从他认识她开始,洛画漓即便对着全世界所有人都高傲娇蛮,但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笑靥如花,更别说拒绝。
他一直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她,可此刻这种确认,突然有了一丝不着痕迹的裂缝。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一样,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
“哐当!”
手术室的大门从里面推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举着满是血的双手走向洛画漓,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病历本的护士。
“陆太太,目前手术风险很高,所以得跟您确认一下。”
医生说话的语气十分平稳,对于这样的场面,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洛画漓有些无助的接过笔,她的视线视线在落在孤零零的几个大字上,【病危通知书】
所以,陆修远病危了?
拿着笔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跟她说话,或询问,或安慰,可她却一个字都听不下去,满脑子都是陆修远晕倒前说的那句话,还有那个近乎告别的眼神。
周围的人和事物都在不断的变换,不变的只有洛画漓,她始终站在门口,等着这场将近八个小时的手术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媒体人都没了等待的兴致,纷纷四散而去,手术室的灯才灭了下来。
轻微的动静响起,仿佛触碰到了洛画漓的某个敏感神经,前一秒还呆若木鸡,下一秒便冲到了医生面前。
“怎么样了?他……”
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整个人的焦急却都摆在了脸上。
“病人头部被重击,失血过多,加上缺氧,目前只是暂时渡过危险期,能不能撑下来,还要看未来24小时能不能醒。”
医生冷静的陈述着事实,长期的手术让他整个人都很疲惫,半靠着一旁的墙。
“漓儿,应该没什么事情了,你别太担心,你的手臂,是不是也得处理一下?”
是询问,但是询问的意味很淡。顾晔直接拽起洛画漓的手,就这么任由手臂流血,甚至很多血迹都凝固了,她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
这一次洛画漓虽然没说话,但她身体细细的颤抖平复了很多。
顾晔注视着她苍白的小脸,继续低低淡淡的问,“陆修远刚做完手术,估计要去重症监护室观察,你这个伤口处理一下,我送你回家休息?”
她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顾晔于是也不再继续询问,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顺着她的目光直接锁在了刚刚被推出来满身插满管子的陆修远身上。
顾晔神色一冷,伸手就想阻止,可洛画漓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陆修远的床边。
“修远……陆修远……”
洛画漓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哭出了声。原本就被撕破的衣服搭配着轻声的哭泣,看起来无比狼狈。
一旁的小护士见状想要安慰,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可以陪着他吗?可以吗?”
洛画漓像是只可怜的猫咪,看向医生,语气近乎祈求。
医生无奈的摊手,饶是顾晔速来冷静,看到这样的洛画漓,眼底还是无法避免的涌上又冷又浓的嘲弄,心头也勾出了火。
所以,曾经她说那么多放下的话,也都是自欺欺人了?
顾晔俊美的脸上漾出没有温度的笑,淡淡的道,“漓儿,重症监护室是不允许陪床的。”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几乎断了洛画漓全部念想。
她只能眼看着护士医生把陆修远推进病房,自己一个人留在外面。
男人冷淡的眼看向她,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洛画漓身上,
一旁的护士望着脸色冷沉的顾晔,面面相觑。
不远处,原本安静的场子又变得嘈杂了起来,洛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朝洛画漓这边走来,身后跟着同样焦急的洛知秋,不一样的是,平日里云淡风轻,丝毫不介意洛画漓的洛钦南,这次跑到了最前面。
深秋的晚风掠过,吹起走廊里惨白的窗帘,洛钦南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两个人面前,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意,直接挡在洛画漓面前,在顾晔和洛画漓之间隔开了一人的安全距离。
“顾晔,你离我妹妹远点。”
男人的声音很坚决,一句话说完便宛如浮萍消散在风中。
片刻后,被拉开的洛画漓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