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外,一辆车子刚刚停下。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色略苍白眼底泛青,嘴里还叼着一只雪茄,像是被情色酒肉给掏空了一般。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冷哼了一声。
“给他设的局,他只给一半钱就想要跑?本来看是这么多年的朋友,算了也就算了,昨天晚上那视频,分明就是在挑衅我们,今天不把剩下的一半掏出来,他易斌就别想安安分分的做生意!”
“就是就是!”
“李董,刚刚卫生局来电话的说要来检查,您看——”
“让副董去招待一下,等会儿吃过饭,带着卫生局的去三厂。”
李董显然很擅长应对这样的问题,指尖夹着雪茄往写字楼里面走。
只不过才刚刚走了几步,门口就进来几个工人。
手里扛着红木的敦实木板还有各类工具,有的挤进了电梯,有的扛着那木板往楼上走。
身边多了几个人,李董这边人员的话没再继续,反而是好奇的询问这些工人。
“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呀?”
那工人倒是个敞亮人:“十一楼有个老板,下的急单,要今天给他用红木做个玄关把房间隔开,给的钱可不少哩,听说是找的什么风水先生看的。”
十一楼。
李董轻轻一抬眼皮。
“你那老板姓易?”
“是呀。”
李董身边的两个助理扯出笑来。
“李董,是易氏的易斌啊?”
因为易氏之前的发展重点在京市之外,京市内的食品业对他都本能排斥,虽然是他们找易氏合作,但私下却每一个将他放在眼里的。
“这是开始找心理寄托了?还风水玄学大师呢?哈哈哈,怕不是又给骗去好多钱,之前就看他找了一个,后来我跟着一打听,人家平时在天桥上算卦,坑蒙拐骗还有前科嘞,他这是又换了一个?”
李董也觉得有些好笑。
再说了,偷工减料的厂子多了,他这对易斌已经算不错的了,让他长个记性,他倒是跟他来破釜沉舟这一套,那看到底谁玩的过谁。
“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迷信,总不能昨天那事就是这所谓的大师给他出的主意吧?那他可真是疯了。”
——
有部分工人扛着材料进了地方,之前已经确定好了尺寸,正在跟易斌确定最后的规划。
小奶团子就被爸爸抱着在一旁看着‘监工’。
电梯门打开。
“易老弟,我这一上来,怎么就听说你又听那些骗人的风水玄学师的话,还打算弄个玄关?给了人家多少钱呀?哈哈哈,别又是被骗了。”
易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转过头去。
“你还好意思来。”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来的?”
李董面上笑眯眯的,咬着雪茄,目光往旁边一扫,看见黎商霖,表情倒是呆滞了一瞬。
虽然听说易斌跟黎家的当权人关系不错,曾经是同学,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个时候乍一看到黎商霖,想到黎商霖的手段,李董心中也一个发憷。
“黎总,哎呀,真是许久没见。”
他那张扬的表情瞬间收敛,又看向黎商霖怀中的,,表情稍稍呆滞了一瞬。
怎么是个,?
“这是——黎总家的千金吧?可真可爱。”
黎商霖轻轻侧头,眼底泼了浓郁墨色,略带阴沉,声音冷澈:“把烟灭了。”
他回家之前很长时间都不会碰烟,连身上的烟味都舍不得让张枝还有他宝贝闺女闻。
那声音极凶。
李董可不敢怠慢这一位,连忙伸手将烟给灭了。
易斌可懒得招待他,“你还有脸上门,你想要干什么?”
“这不是你易总昨天晚上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吗?”李董怕黎商霖,但不怕易斌,虽然有所收敛,但笑了一声,听着还是让人生气。
“我就想着,骂呢,你也骂了,毁呢,你也毁了,给你生产的东西可还在继续,估计等过段时间就能交付了,你之后想要怎办我不管你,但你这尾款,得给我交了。”
“你们验收不达标,我不可能付给你们尾款,还要跟你们打官司。”
“哎哟,我可好怕哦,我们的机器可是通过国家检验的,给你生产到一半,材料都上了,你不愿意交尾款,打官司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对了,你请的那骗钱的算命先生呢?没给你算一算,到底谁输谁赢?我可告诉你,这尾款你要是不交,我肯定不能让你安分开下去。”
他放着狠话,又看向黎商霖,“黎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材料都用了,成本在那里了,国标验收都是合格的,他又说自己有一套自己的标准了,这不是逗人玩吗?”
黎商霖表情有点冷,这人从小就脾气不好,什么混不吝的事情都做过,要不是怀里抱着崽,他可能已经将这满嘴胡诌的家伙给撂到地上了。
骗钱的算命先生?
撂倒之后他可以给他一分钟时间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措辞。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甜软的小奶音率先响起来。
“对于你来说,不管官司是输是赢,你不都准备好了?知道自己可能出了大事,准备跑路了,能坑一个是一个!”
“胡说什么?!”
李董下意识反驳,等跟那双漆黑猫瞳对上,又看了一眼黎商霖的表情,他本就心里发虚,此刻更是后背冒汗。
“黎总,你也不管管家里孩子。”
小奶团子在刚刚已经仔细看过了对方的面相,抬手拍拍自家爸爸的手,示意黎商霖将自己放下去。
站在地面上的小奶团小小一只,仰着自己的小下巴。
“我就是那个‘算命先生’,三清道观的风水玄学师。”
软乎乎奶里奶气的小奶音让对面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风水玄学师?
眼前这个小小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小崽?!
总不能是黎家真心想要帮衬易斌,才闹了这么一出吧?
李董口中暗骂了一声。
觉得黎商霖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有点后悔看了昨天晚上的视频非要来易斌这里一趟。
但脸上只能勉强带着笑。
“黎总,这总不能开玩笑吧?您要是护着易斌,您就早点说,别人不给这个面子,您我还能不给面子吗?不至于这样糊弄别人,主要是现在国家推行的政策我们也不好干,日子也很困难……”
这话说着说着倒像是黎商霖帮着易斌帮偏理了。
“你要是不信,那不如我也给你看一看!”
云宝看着他身后丝丝缕缕的黑气,小拳头握紧。
“你是个富三代,从小不好好读书,欺负污蔑同学为乐,高中的时候因为你污蔑同学偷你的东西,你家中有钱,即便对方品学兼优,却依旧被老师怀疑,最后得了抑郁症退学治疗——”
李董身子一抖,瞳孔微缩。
只见云宝目光如炬,清澈坦荡的看过来。
明明就那么小小一只,站在李董这么个大人跟前。
仰着自己的小脑袋,半点不觉得害怕。
“你,你胡说什么呢!”
清澈直接而坦荡的目光,加上站在她身后的黎商霖,都让李董后背冒汗,反驳的语气听着都有些发虚。
年纪大了之后,坑骗别人的事情做的多了,小时候的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反而印象不深。
但被小姑娘这么一提起,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里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还有正在装红木玄关的工人,听见这话都不由自主看过去。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李董脸色差极了。
小奶团子却叉腰奶声奶气继续开口。
“后来这小哥哥因为抑郁症去世,那时候你父亲刚刚给一所私立大学捐了一栋图书馆,将你送进了大学贪欢享乐,后来父母出了变故,公司的重心落在你手上,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做,最重要的是在产品上动手脚,坏良心,现在就快要东窗事发,你才着急忙慌的找下家,你卫生局里面有认识的人,但也快要护不住你了,公司法人已经变更,资产也已经转移,不出意料过几日你就打算出国了,你说是也不是?”
这小奶团子即便奶呼呼的,说话咬字却格外清楚。
最后几个字音一落下,李董脑门上的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全中!
甚至有些事情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但这小团子随口就说出来了。
难不成易斌说找了风水玄学大师,这个五岁半的团子是有真本事的?
易斌一听也恼火起来。
他们公司准备跟对方公司打官司了,但材料递交,法院审核都需要时间,要是真的如小姑娘所说,那岂不是那个时候他们就跑的没影了?
“你有什么证据?我们家可是百年的大厂,在京市内有着无数的订单,还有不少合作,什么经营不善?你不能因为你是黎家小姐就在这里危言耸听!”
他虽然心里发虚,但嘴上自然不肯承认。
加上周围人的议论纷纷,还有一个他绝对惹不起的黎商霖。
若是早知道黎商霖会在这里,他肯定就不过来了。
“我可告诉你易斌,我们不怕跟你打官司。”
不等易斌开口。
霸气小奶总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你就不怕报应吗?废旧原料用来节省成本,你生产出来的东西合格吗?走夜路发财走的多了,总要撞见鬼的。”
软糯奶音说着这话,声音幽幽的。
李董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脸色铁青——“胡说八道,这是看在黎总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走,我们走!”
“你踏马还想走?!”
易斌跟了两步,倒是被小奶团给拦了回来。
“叔叔不用着急,”刚刚放完狠话的小奶团看起来还很生气,“他这一趟来的正好,我们就让他报应最晚不过后天。”
那张小脸严肃的绷紧。
黎商霖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弯下腰,将自家的小崽抱起来。
“云宝看出什么了?”
“他身后鬼气浓,还伴随着颓气,除了之前因为他而死的那几人之外,分明有许多人因为他而受害生病,危急生命,而且那颓气跳跃挣扎,分明年纪不大……”
云宝绷着自己一张认真严肃的小脸。
“百年名号将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虽然黎商霖看不上这个姓李的,但他的父母还有外公奶奶,的确在京市打下了一片天地,百年名声还在。
才让对方这么败家还能继续挥霍无度。
而听小团子这话,对方是做了什么彻底动摇根基的事情了。
“爸爸,叔叔,师父告诉云宝三清道观自古以来,有能者视疾苦不可不管不顾。”
小奶团子一直看着那黑气消失,转过头去,认认真真的看向黎商霖,看不见那是一回事,真的看见了不去管那是另一回事。
“他在残害很多像云宝一样的孩子,云宝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你还知道你是个孩子?
黎商霖简直想要捏自家乖宝的脸。
但看着那认真的小眼神——
小孩子啊。
家中孩子众多,但以前也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慈善企业,甚至外界评论还多是冷酷无情的资本家,黎商霖看着自家崽崽眼中澄澈一片的赤诚。
一下子软下了心肠。
“我要给汪叔叔打个电话。”
黎商霖:……?
这个时候不是该寻求爸爸的帮助吗?
还有,汪叔叔是谁?
-
电话响了一声,那边就很快接起。
“喂?小神仙?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汪叔叔,你们家京市的几个大型超市应该都跟李氏食品那边有合作吧?有件事情,只要是跟对方有合作的厂家,送到商场的货物都先下架。”
那边估计跟小奶团子也熟悉,听见这话想也没想就直接答应。
“这有什么的?小神仙开口的总不是坏事,当初要不是小神仙,我们商超连锁怎么也不可能开到京市来,还占据了京市大半的数额,谢就不必了,等新店选址,小神仙可一定来帮我们参谋参谋!”
黎商霖心中隐约猜出对方的来历,也大概明白这就是小团子之前在三清山那边认识的人脉。
但在小奶团将电话挂断,又给管良发了个消息。
对方也回的很快,简单询问了两句,显然对方能耐更大,可以将不少工厂暂时叫停。
而再抬头黎商霖也已经很快发了命令下去。
黎家在京市这方面也有一定的市场份额,也有部分的话语权。
小奶团子眨巴眨巴眼睛,捏着手机,眼眸亮晶晶的看着黎商霖。
黎商霖轻咳了一声,好似满不在意的整理了一下袖口。
“爸爸好厉害!”
小团子恭维的声音让人舒坦极了。
附带一个亲亲。
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
黎商霖的唇角扬起来又落下去。
声音沉稳:“这有什么?”
易斌懵懵的在旁边看着这一切。
李氏食品虽然被李兆明给弄得也就这幅德行了,但旗下主要做的就是儿童零食儿童主食一类,小团子不过三五句话就将这样的生产链几乎停摆。
还有黎总……
停摆你自己不受损失吗?
怎么和得了天大的好处一样呢?
但这次,易斌看着小团子,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抱上了大腿。
于是什么也没说。
甚至还想抱得再紧一些。
小团子再往外面看了一眼。
“那么我们接下来——去附近的医院。”
等三人离开。
正在给易斌修红木玄关的工人直起身子往那边看了一眼。
“我怎么听着说的那么玄乎呢?”
“一个五六岁的娃娃,能懂什么呀?”
“你别说,人家条理清楚,我家孩子这个年纪的时候,说话可没她懂得那么多。”
“哎,你们说,李氏是不是真出事了?说的是真的吗?”
“这咱谁知道……说的神神道道的,还什么风水玄学大师,半真半假的,她不也说了,最晚后天就能遭报应,咱们就等着看到底是什么报应。”
***
医院。
儿童科。
“主任,外面又紧急送过来了一个,现在在急诊,六岁半,疑似急性肾衰竭,呼吸急促,心率失调,ph值酸性,代谢性酸中毒,现在正在昏迷。”
“这都是最近的第几个了?怎么都是肾衰竭?”
刚刚从病房里面出来的女医师紧皱眉头,转身脚步加快,“你们继续看床,我过去一趟。”
说完快速跑动起来。
这边话音刚落,仪器刺耳的声响瞬间在那边响起——
“快,快!”
并不多做交流,医生护士快速换好了装备,进入了icu。
icu门前,一个年纪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的老人紧张的来回走动,时不时隔着那铁门往里面张望,目光好似能穿过铁门,望见里面自己的外孙女一样。
他双手合十,苍老如同树皮一般的手只剩那层皮,手中还捏着医院的缴费单。
孩子妈妈面管憔悴,穿着职业装得了消息匆匆而来。
“爸,怎么样了?”
老人只能捂住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出来了两趟。
“盛婷琦的家人,盛婷琦的家人——”
两人脚步匆忙到了医生跟前。
“孩子发现的太晚了,送来的也太晚了,昨天早上送来,可能昨天晚上就出现这情况了,现在情况很不好,急性肾衰竭的各种并发症真的非常凶险,做好心理准备,这是病危通知书家属签一下,你们孩子最近吃什么东西了?或者是到了什么特殊场所去过吗?”
“吃了什么——吃了什么——最近,最近除了家里做饭,也没在外面吃,别的地方的零食怕她吃了不好,就专门买了那种儿童食品,好像多数是李氏的。”
妈妈强忍着眼泪,拉住自己的爸爸,更咽着开口。
-
“又是李氏——”
盛婷琦的情况在抢救之后好不管易稳定下来。
已经忙碌了一天正准备换班的医生护士在休息室干脆席地靠墙而坐,低声嘀咕着。
此刻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
“昨天走了两个了,都五岁,孩子那么小,这样的病症根本撑不下来,这个八岁的还能有点希望。”
进门的医生伸手捂住脸,声音疲惫像是忍着眼鼻酸意。
“昨天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家里父母都不管,就外公奶奶疼着,好不管易疼大到五岁,结果就这么没了,我看着那老大爷佝偻着身子抱着他已经没气的孙女走出去,还跟我说谢谢的时候,我真是受不了……”
“这个不也是?爸爸那边嫌弃是个女孩,不管不问,最后妈妈离婚,努力上班就是为了给孩子最好的,结果遭这一趟罪……行了,不说了,事情报上去了吗?这一周内,大多都是相同病症,还多集中与十岁以下的儿童,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
“报上去了,那边的人也过来家属走访询问了,正在核查共同点,但我刚刚去问,怎么觉得咱们医院接的这几个在发病前都吃过李氏的儿童零食?”
“我也正嘀咕呢!别是这牌子有什么问题吧?”
——
而黎商霖已经抱着小团子下了车。
医院里面紧张忙碌,时不时响起救护车的警笛。
“我们来这里要做什么?”
黎商霖也不敢抱着这小团子太靠近医院里面,就站在医院门口低声询问。
小奶团在周围看了一圈。
此刻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一边擦着红红的眼睛,一边打着电话。
“我女儿现在没事,领导我不用请假,马上就能回去——”
‘妈妈……’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虚影在女人身后跑的跌跌撞撞,声音微弱细小,有些委屈——为什么妈妈走的那么快不等等她呢?
而且刚刚到医院门口,那小小的虚影就被医院的门猛地弹回去,只得坐在地上发懵,等过了一会儿才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样的虚影医院外面还有不少。
小奶团子示意自己爸爸将自己放下来。
在医院门口的树旁边埋了一张符。
又去了周围几家医院做了一样的事情。
等到一切做完,面对黎商霖和易斌疑惑的眼神。
小奶团子解释道。
“有些人报应来的太晚,要提前教育教育他,爸爸,你应该知道那个家伙住在哪里吧?”
“恩?”
“等明天晚上带着云宝去吧,到时候有些事情云宝要处理一下,”然后小奶团子想了想,语气格外沉稳的开口,“我就在外面看看,不进去。”
这话听着,怎么越听越像小渣团子了?
看着抱着自己脖子软乎乎的,。
黎商霖一边蹭着自己闺女的小脸蛋,一边想着。
***
李兆明被小奶团子说准了,心里还犯嘀咕。
从易斌这边离开,转头就去找了一个这方面的大师,问了问这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方果断断言。
“雇主,这种说的越是明确的,越是骗人的,风水玄学哪里能做到这种程度?肯定是对方有权有势,有那个本事调查你,你不用相信。”
“真的?你能确定她都是骗我的?”
“那肯定了,照雇主你说的,那孩子才五岁,五岁能懂什么?肯定是大人教的她,让她说的,吓唬你呢!”
-
得到了大师的肯定。
李兆明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
“我踏马的就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还因果报应?有良心才赚不得钱咧,商场上本来就有输有赢,易斌不就是输不起嘛。”
他哼哼笑了两声。
照常在酒吧找了两个小姐,快活了一夜,才刚刚回到家里,原本在上头护着他的人就打电话过来了。
“怎么回事?你除了偷工减料之外还做了什么事情吗?!”
那边的语气很急,将还没怎么酒醒的李兆明给问懵了。
“没有啊……德叔,你也知道,公司内部原本的那几个老股东狼子野心,光想要我的位置,我爸妈留给我的股份,我想着换钱到国外去,也就为了省钱收了一批废旧的材料做机器。”
“嗨呀,本来我就让你快点收手,上面刚来的文件,要查你那边,我趁着出来上厕所才能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
与此同时,李兆明受到了另一个通知。
因为要配合调查,限制他离境。
那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事情要是大了,我可护不住你。”
挂断了电话,李兆明才开始慌了。
这个时候想起昨天云宝站在他跟前气鼓鼓,义正言辞跟他说的那些话。
说报应就快要到了。
不能吧?
总不能是真的吧?
他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
他那两个助理又打了电话过来。
“李董,不好了,卫生局和质监局的都来了,说要对我们厂房还有产品进行全面的检查!”
手中一抖,电话掉落在地。
他心中只觉得完蛋了。
室内没拉窗帘。
有些昏暗。
只有手机屏幕的光落在他身上,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了一种极其隐蔽的摩擦声——
像是刀片划过玻璃。
逐渐尖锐起来,让人后牙槽发酸。
“什么玩意啊?!能不能安静点?!”
李兆明正心烦意乱,慌乱不已中,还以为是隔壁传来的声响,手机一下子扔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但那声音并没有停止。
本来已经就已经是秋天,气温逐渐降低,让人觉得身上有些冷意。
他抬手轻轻搓了搓肩膀,低声骂了一句——“到底在搞什么?”
才刚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像是踩到了水坑之中的触感。
他有些茫然的低头看去。
血色从后面弥漫而来,伴随着一股说不出来沐浴露香味和血腥味,让人有些反胃恶心。
什么东西,这是血吗?
而下一秒——
他的身子彻底僵住。
“滴答……滴答……”的声音距离他很近的响起来。
他只敢轻轻侧头,一双染满了鲜血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慢慢侵染了他身上的蓝色毛衣。
那极致妖冶的血红下面是失了血色,格外苍白的手指。
幽幽的冷冷的声音在耳边极低的响起来。
“李——兆——明——”
“啊啊啊啊啊!!!”
他狼狈逃窜,摔到在地,惊慌失措的看着,手脚并用的后撤。
一个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清瘦少年站在他刚刚站着的位置。
血色不断的从他的手腕滑下去。
那消瘦到可怕的阴郁的一张脸,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良久,弯起一个笑管来。
他扬起手。
这个时候的李兆明已经不敢说话了。
或者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他已经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但看见这张脸的一瞬间,他还是回忆了起来,这就是他高中最喜欢欺负的一个困难家庭出来的学生。
不要过来——
他努力的想要出声,惊慌失措的后退。
那人痴痴笑着,身上穿着病服,还是那样的年纪,即便只是苍白的虚影,却也瘦的形销骨立。
“你现在在怕什么--?”
慢慢的,幽幽的声音响起来,沙哑的,带着渗人的笑意。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没想过,没想过会害死你——”
剧烈的喘息,伴随着惊恐颤抖的声音。
前一日小奶团子奶声奶气告诉他,被他欺负的同学得了抑郁症,最后自杀去世他还根本没放在心上,而且也是昨天那个时候才疑惑这个人原来死了啊——
但今天却已经不管许他多想些什么。
身子不断后撤,指尖触碰到黏腻的液体。
血色沾染了满手,血腥味道袭来的同时,冰冷的触感恶狠狠的袭上脖颈。
被紧紧掐住了喉咙,他张大了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裤子一湿,李兆明被掐的翻着白眼。
“好疼啊——好难过啊——为什么要伤害别人为乐呢?咻咻咻——好玩吗?有趣吗?”
对方的声音疯狂而沙哑。
“曾经我每天做梦都会梦见你掐着我的脖子按到水池——”
最为崩溃之下的疯狂话语。
脖颈处松开又掐紧的冰凉的手,还有那逐渐升高的粘稠液体,好似要淹没口鼻,窒息的感觉如潮水一般一会儿上涨,一会儿消退。
最后他一个哆嗦,彻底失去了意识。
——
等他再醒过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
身上一片酸痛,喉咙疼的沙哑近乎说不出来话。
但周围已经安静下来——
宿醉之后的头疼和迷醉让他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双腿间还有些潮湿的感觉让他脸色稍变。
他费劲的爬起来。
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客厅,眼底陷入深深的迷惑。
但此刻他说不出话,也不敢骂出声,心中的不安成倍放大,最后撑着墙壁来到洗手间,然后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睁大了眼睛。
脖子上脸上黑红黑红的手印痕迹,满是血丝的瞳孔,凌乱的像是被人恶意揪过的头发。
被鬼缠上了!
真的被鬼缠上了!!
他指尖颤抖的扯开自己毛衣的领口,借着厕所灯光往自己身上看去。
虽然只是拉开了衣服的一角,但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让他彻底站不住,摇晃的想要回头去找手机。
那个大师——
不对,那个大师没用,那个大师没用!
找黎家那个小的,找黎家的那个小的……
他发不出声来,只能嘴上虚虚的念着。
他是活人,那些是鬼——管她是什么道观的,他们这些人不就该保护普通人吗?!
手机之前被他墙上,此刻弹在沙发下的地面,已经摔得支离破碎。
他不断的按着按键——
启动呀,启动啊!!
“嘻嘻嘻——找到你啦!”
一只小小的,青黑色的手忽然伸出,一把握住了他手中支离破碎的手机。
“啊……”
喉咙剧痛,只能发出一个残破而急促的声响。
他跌坐在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五六岁小姑娘。
她身上穿着一件很多年前款式的衣服,但打扮的很整洁,只有那不正常的肤色和表情能看出她不是正常人。
而耳边还有更多的孩童笑声回荡。
“外公还在等我回家呢——”
“妈妈?妈妈——”
笑声多了反而像是哭声,最后凝结成了一句话。
“来玩游戏吧,玩捉迷藏,我们数一百个数哦,要好好的藏起来,被我们找到,就要接受惩罚~”
屋内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几十个孩童,无数双眼眸紧紧的盯着他,屋内骤降的温度,诡异的笑声。
“一——二——三——”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他狼狈的爬起来想要去推开屋门。
但不管他如何挣扎,屋门都纹丝不动。
后面数数的声音越发催促,他只得狼狈逃窜到卧室柜门之中将自己紧紧锁起来。
一百个数太快了。
在一百停下的瞬间。
各种东西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来来回回小孩子跑动的脚步声,幽深而渗人。
手上还不断摁着手机,终于这手机光芒微弱的亮起。
他眼底还没来得及流露惊喜。
‘咔哒’一声——
他蜷缩在柜子角落抬头。
在手机微弱的光芒之中。
那最后一道锁一点一点的被扯开,柜子的缝隙逐渐拉开——
一双一双眼眸注视下。
“找到你了……”
——
这小区之外。
时间已经很晚了。
小团子垂着脑袋打着瞌睡,小身子趴在黎商霖怀中。
黎文霍坐在驾驶座,纤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显然有点憋气。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你抱一会儿,我抱一会儿吗?”
黎文霍扯动了一下唇角,试图提醒自家老爹信守诺言。
黎商霖眼皮都不抬,摸了摸小奶团子光溜溜的小脑袋。
觉得外面温度有点低,伸手给她把帽子扣上,这才满意了。
“找好定位,之后安心开你的车。”
黎文霍:?
好家伙。
光明正大的耍赖是不是?
“我要回去告诉妈妈了。”
带着金边眼镜的温雅青年面无表情。
黎商霖:?
马的,你小学生吗?都多大的人了,还回去告家长?
“然后让她知道咱俩偷摸大半夜把云宝带着乱跑?”
说的跟你不挨骂似得。
“幼稚。”
黎商霖慢慢悠悠,声音低醇如酒。
“嫉妒。”
青年音清越如水击石。
你这糟老头子坏的很!
向来针锋相对的两人坐在一车内,小学生一样的吵架。
恩,二十年没变,也是不忘初心了。
小奶团子就是这个时候醒的。
刚一抬头。
“云宝,睡醒了吗?哥哥抱你下去。”
“渴不渴?咳,之前车上带了水,应该还温着。”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
平静之中又好似火光四射。
睡眼朦胧的小奶团子:……
虽然听妈妈说过。
哥哥还是个小朋友的时候,就整天跟爸爸吵架,还有两人吵架之后妈妈拍下来的视频和照片。
但乍一看到。
为什么爸爸和哥哥不能和平相处呢?
小奶团子往外看了一眼,软糯糯奶呼呼的小奶音响起,小手手举起来。
“云宝去倒水,云宝还带了杏子干分!爸爸哥哥都有。”
今天又是可靠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