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宝叹，“我老是跑来找你，这段时间他们邀我一起活动，我几乎都推了。”
重华视线向前，“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她抬头，“我没这么说。”
扯了扯头发，云宝又头疼，“可是他也不能这样啊，有什么话跟我说不就完了，他为什么要找你……”
重华默了十几秒。
只有脚步声。
“巧巧跟你什么关系？”他突然出声。
云宝一怔，“啊？”
“朋友？”
她顿了下，点头，“对。”
“朋友，有矛盾很正常。”他道，“他只是暂时失落，自己习惯就好了。”
他的话里，隐隐约约有东西牵着云宝走。
云宝听着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重华面色很正常。她拧眉，“……是这样吗？”
“嗯。”重华一本正经，说，“范小芯和巧巧。有段时间范小芯追个学妹，也天天不出来玩，巧巧那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看到范小芯就跟他吵架。”
“……”云宝觉得这个比喻有点神奇。
“这应该不太一样……”她纠结，“范小芯追学妹，巧巧也搞破坏？”
“在学妹面前让范小芯丢脸算不算。”
“算。”
“搞了。”
“……”
“巧巧对你，大概也就是巧巧对范小芯这种心情。”重华拍板。
云宝琢磨半晌，他说的话似乎有道理。
“没什么好头疼的，解释清楚就行了。”他最后总结这么一句。
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
短短一番对话的功夫，巧巧发的这条非常不合适的信息，被定义为像“巧巧不爽范小芯重色轻友”这般的朋友间的小脾气。
巧巧本人，也被死死钉在了友谊的十字架上。
相当相当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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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别的心思，云宝专心给齐参挑生日礼物。先去了几家卖小东西的店，粉色的门店装饰，闪得重华直接将抗拒写在脸上。
被云宝强扯进门，他全程面无表情，不停在她忘形的时候泼冷水。
“带耳朵的发箍怎么样？”
“你猜你爸喜不喜欢。”
“……”
“这个白色耳环好看吗？”
“要看你爸肤色合不合适。”
“……”
“这双鞋好好看！糖果色撞色撞得超棒……”
“嗯，再大个十码，成年男人应该穿的下。”
“……”
云宝被他噎了十几次。憋着劲，见旁边发夹架上有一个粉色蝴蝶结，抬手要去拿。
手还没碰到，重华悠悠开口：“怎么，要给你爸送蝴蝶结吗。”
“……”
她瞪他，“我就看一下。而且我问的是我用好不好看，是我！”
“不好看。”他下一秒就道。
“我——”
云宝还没说话，重华忽地从架上取下一个形状正好是数字“7”的发卡，夹在她头上。
“你手里那个难看死了。”他插兜，转身去店外面等。
云宝怔了怔。
侧头看旁边镜子，那个小巧可爱别致的发卡“7”，静静夹在她发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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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来逛去，最后还是决定限制挑选范围。托重华泼冷水的福，云宝总算没忘记今晚出来是要买什么的。
两人拐道去男装店。
在商业街尽头靠左的位置，一家三层的品牌男装店，招牌硕大，通了电的灯箱在夜色下发光。
一进门就有导购引路。
云宝说想看男装，环视一圈一层的陈列，并不满意，导购立马将他们带上了二楼。
每个区域都归不同的店员负责，接引的导购脸上扬着得体笑意，边走边和云宝说话。
“想要哪种类型的男装？”
云宝想了想，“不要太老气的。”
“好。”导购当即点头，“您跟我来。”
拐了个弯，却是把他们带到了一片略显花哨的男装区域。
云宝站着不动，很是犹疑。
导购拿来上下各一件，一件衣服一条长裤，正好一套。
“这个颜色比较有朝气，很适合这个帅哥穿。”她冲重华看了眼，笑说。
“……”云宝侧头去看重华。
他平平道：“看我干嘛？”
云宝转回头去，“不是他穿，我买给我爸爸。”
导购一愣，立刻了然，边笑边略带歉意说：“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给这位帅哥买。原来他不是你男朋友啊……”
没等云宝回答，导购道：“那你再看看这件。”
换了个年龄段的男装，和先前跳脱的颜色相比，稳重又成熟。
云宝不太会挑男人穿的衣服，左右手各拿一件，比来比去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重华，你来一下。”她回头喊。
插兜站着的重华走过来。
她持着衣架，把衣服抵在他身前，左右手轮换，歪头看了半天。
抬头问他：“你觉得哪件好看？”
“你挡住镜子了。”
她哦了声，挪开。
重华打量两眼，两件都看过，没表情：“都不好看。”
“都不好看？”
云宝去换新的，“那这个呢。”
“太花。”
“这个裤子？”
“老气。”
“灰色的外套应该……”
“显旧。”
……
比来比去，就没一件他能入眼。
导购有点尴尬，“都不喜欢的话，那边还有……”
“不用了。”云宝懒得再试，“我再看看吧。”
出了店门，云宝问重华，“你是不是累了啊，不想逛的话就算了，先回去……”
“对面。”
“啊？”
重华抬下巴指对面，“那边卖男装。”
云宝微怔，他已经提步，走了两步回头，“站着干嘛？”
“……哦哦，来了。”她赶紧小跑跟上。
对面的男装店也不小，同样三层，和他们去的第一家是对擂品牌。
导购员将他们领上楼，最靠外的区域是青少年服装，导购走到一个架前，摊手指着一件对云宝说：“这个款式就很适合。”
“这个不太合适……”
“没关系的，可以让你男朋友先试试。”导购热情笑道，目光落在重华身上，这话说的是谁一目了然。
又来。云宝一顿，解释：“我是帮我爸爸买衣服。”
“啊？”导购愣了下，很快调整好，笑容依旧无懈可击，“是这样啊，那是我搞错了。我看你们小情侣逛街，还以为你要给你男朋友买。年纪大一些的话，我们去那边。”
瞥了眼重华，导购一边带他们往另一区走一边调侃活跃气氛，“你男朋友还愿意陪你逛街，真好噢，现在很多小年轻都不肯的，我们店里就老是有小姑娘来买给男朋友买衣服，抱怨男朋友不陪她们一起逛……”
云宝张唇几次，导购连珠炮似得说话，她根本插不上，最后只能悻悻闭嘴。
重华慢步跟在后边，没吭声。
导购拿了几个款式的男装给云宝看，云宝拎着在镜前照了照，问重华：“哪个好？”
他倒是没有不耐烦，垂眸仔细看了几遍，选了左边的。
云宝交给导购，让她先留下。又比对另外几件，都由重华二选一做了决定。
挑到最后，留下的几件里，她选了两件外套，两条西装裤。
云宝看着看着，皱了皱眉。
“这些，跟我们在对面看的是不是同样的款式？”
重华睇一眼：“有么。”
“我怎么觉得是一样的……”她摸摸布料边角。
“心理作用。”
“是吗？”
“嗯。”
重华已经走开到一旁坐下。云宝对着衣服打量两眼，不再纠结，交给导购，结账。
他说不一样那应该就是不一样。
云宝觉得很对。
肯定是她认不出男装的区别，心理作用。
云宝和重华去吃饭。
在街上挑了家本地菜馆,云宝搁下东西就去洗手,“你点单,不用等我。”
重华没多言。
菜点完她才回来,不多时陆续上桌。
一道两道还好,三菜一汤全上齐了，云宝一看，都是她喜欢的。
她奇怪：“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重华没承认,“随便点的。”
云宝默了会儿，说：“可是，你不是喜欢吃清淡的么。这些都不……”
他会吃辣,但一般都吃味道淡的。和他吃过几次饭,她有了解。今天桌上这三道，都是辣菜里出了名的。
“你能不能专心吃饭。”重华瞥她,并不想跟她聊这个。
“我就问一下嚒……”她撇嘴,没再追问。
两个人动筷,没多久,她又小声说：“是因为之前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吗？”
重华抬眸看来。
她往背后靠了点，抬手,“当我没说。”
云宝安静下来，但也没安静多久。饭吃了小半碗,她喝水,一边夹着米粒，忽地道：“你知道吧，我妈她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记得。”
她想到什么，像是笑的样子，笑意却没有落到眼底。
“就……别人来我家吃饭，她很清楚的知道别人喜欢吃什么，但是却不知道那些菜都是我不吃的。”
抬眸见重华在看她，她笑了下，“干嘛，我只是在吐槽，又不是讲什么悲惨故事。别用那种怪可怜的眼神看我。”
他敛眸：“我没可怜你，你想多了。”
“没可怜我就好。”云宝继续说，“哎，我都习惯了，这么多年过都过了，也没怎么样。她疼不疼我无所谓，反正当家做主的是我爸。”
说到齐参，云宝一下子兴趣大起：“我爸哦，超级超级疼我。”
重华不知道说什么，嗯了声。
她吃一口米饭，吞咽下去，忽地怅然起来：“不过我最搞不懂的就是我爸。我不懂我妈那人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值得他喜欢。我爸那么好，她根本配不上。”
重华没插嘴，静静听她说这些。
这么久了，似乎也是她第一次提起家里的事。唯一一回，她突然大晚上打电话给他，问能不能去找他。他没拒绝，她跑到篮球场，当时的状态一看就很颓然。
但多问不是他的习惯，从那至今，他都没有探究过一句。
“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的人，只有我爸，还有家里的阿姨。”云宝说，“哦对，巧巧也知道。”提到这个名字，她又头疼，“哎，巧巧啊……”
“这个做得不错。”重华忽然指了指面前一道菜。
“哎，是嘛？”云宝还没尝，一听来了兴趣，当即动筷，转瞬就忘了前一秒还怅然的事。
话题一转，云宝说起月考。
“我这次发挥的还算稳定，正好我爸回家，可以跟他好好聊聊。”
没两句，又扯到她爸身上。
“我爸他啊，最喜欢跟人家讲些乱七八糟的，搞得从小到大每回家里来客人都点名要看我，说哎呀这就是你那个特别会读书的女儿……我就特别无奈，总觉得不好好念书的话，他以后出门没得炫耀了，那多无聊？压力超大。”
她看重华，“说起来你也每回都考第一，为什么啊？”
重华反问：“不能考？”
“当然可以。”她说，“我就问一下嚒。”
他给出答案：“我智商高。”
答案很欠揍，她小小呿了声。
单就成绩这件事，他的确，凶残得有点不像话。
云宝刚要说什么，重华忽地说：“我妈喜欢我考第一。”
她抬头，“你妈？”扬唇笑道，“你是因为这个才要考第一？那你妈跟我爸一样啊……”
“不一样。”他视线盘亘在面前，慢条斯理夹菜，没有看她。
云宝觉得有点不对劲，尽量放松但又有些小心地问：“你妈妈现在在哪工作啊？”
重华执筷动作顿了一瞬，很短的一瞬，若无其事接上。
“不知道。”
“你妈妈……”
“搬走了。”不等她问完，他便道。简短平静的三个字，没有多余回答。
她愣了，“那，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个人……”
“我爸。”同样答的很平静，但越是这样平静的重华，越是让云宝如同喉间梗住一般。
那个醉醺醺，赤红眼和他动手打架的人，是他爸。
云宝滞顿抿唇，没再继续问。
“你吃完了没。”
云宝碗里还有一半米饭，“还没……”
他抱着肚子弯腰，痛得皱眉。
咬牙骂：“你是不是脑子抽风！啊？有事不能跟我讲么，就算我最近很少跟你们一起出去，你不爽找我说啊，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眼看自己就要被她当场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