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问:“您……您认识俺?”
那女人连连说:“认识,认识,俺和你妈大梅子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妈就住俺家隔壁,后来她嫁给了你爸才搬到桃花村的。你小时候俺还常去你家找她聊天哩!俺还抱过你哩!后来她出去打工了,就没什么联系了。”
小荷突然想起来了,在她小时候,是有一个叫芍药姨的经常去她家。她问:“您是芍药姨?”
“是哩,是哩,是俺哩!”那个女人说。
突然,她意识到,屋里太黑了,于是,她起身点燃了一支蜡烛,说:“俺听说你到北京找赵小桃去了,咋回村了?”
小荷说:“出去这么久了,就是想回来看看。”
芍药姨“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奶奶不在了,你妈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要是在北京能待得惯就待,好在有赵小桃能照顾你,要是在北京待不惯,就回来跟俺一块住。你可别拿俺当外人,俺跟你妈大梅子那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就跟亲姐俩没啥区别……”
小荷说:“我妈她也回来了。”
芍药姨一惊,“你妈……你是说大梅子,她回来了?”
小荷点头。
“她在哪儿?”芍药姨瞪大眼睛,一脸急切地问。
小荷说:“她那个车出问题了,停在路上了。本来俺是要回村找人帮忙的……”
这时,庆明阳和二蛋通过手机的定位找了过来,他们是从山下跑上来的,大汗淋漓,一脸焦急。令庆明阳没想到的是,之前在手机里大喊快来救她的小荷此时是安然无恙的,更让庆明阳不解的是,小荷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一脸茫然地问道:“小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还未等小荷开口,芍药姨问道:“你是庆明阳吧?”
庆明阳点头。
芍药姨说:“俺是你芍药姨,记不记得前些年,俺还去过你家哩!”
庆明阳点头,“您去找俺妈聊天。”
芍药姨点头,然后说道:“都怪姨糊涂,差点坑了小荷。”她转脸问小荷,“小荷,你刚才说大梅子回来了,她在哪儿?俺得去看看她。”
山里的气温低,此时,殷丽芳坐在汽车的后座上,她搂着瞿梅保暖。由于乏累,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居然睡了过去。突然,在迷迷糊糊中,殷丽芳听到有人敲车窗,在月光下,她看到了小荷站在车门外,她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看到了小荷、庆明阳和两个不认识的人,这两个人一个是芍药,一个是二蛋。
小荷问:“她还没醒吗?”
殷丽芳点头。
芍药把头探到车内,看到瞿梅,大嚷:“大梅子,是你吗?大梅子!”
瞿梅没有反应。
芍药又嚷:“俺是芍药啊,大梅子,你还能认出俺吗?”
瞿梅还是没有反应。
芍药不解地起身看着小荷。
小荷说:“她头疼,昏过去了。”八壹中文網
芍药说:“这还不好办,看俺的。”说着,她钻进车里,用大拇指使劲按瞿梅的人中,不多时,瞿梅居然真地醒了过来。
芍药高兴地说:“醒了,醒了。”
瞿梅看着芍药,一脸疑惑地问:“你是……”
“俺是芍药,大梅子,俺是芍药啊!”芍药激动地说。
瞿梅既激动,又惊诧,“你是芍药?”
“是俺啊,大梅子!”芍药激动地握着瞿梅的手说。
“你……你怎么在这儿?”瞿梅问。
“唉——”芍药叹了一声,“俺碰到了你的女儿小荷,是小荷将俺带过来的。”
“哦,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瞿梅问。
芍药的神情变得难过起来,“俺家的那位,得病,走了。俺儿柱子那天一不小心掉山沟里了,脑袋磕了个洞,命救回来了,人变成了傻子。唉,俺这命啊,也不知道咋这么苦。”说着,她用衣角擦了擦眼泪,然后强颜欢笑地问道,“就甭提俺了,还是说说你吧,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咋连个信儿都没有?”
瞿梅说:“我的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你说柱子人变傻了?有没有去医院好好治一治?”
“治了,哪能不治?”芍药说,“省城的大医院都去过了,治不好。”
瞿梅说:“要是治不好,你们将来的日子可咋过啊?”
芍药说:“谁说不是哩,俺也为这发愁,愁也没办法啊,俺就是这个命了。”
瞿梅说:“要不你带着他去北京看一看,说不准北京的专家能治好他的病。”
芍药苦笑道:“为了给柱子和他爹治病,已经欠了很多钱了。俺拼了老命,都未必能把债还完,还哪儿有钱去北京啊?”
瞿梅说:“柱子那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很喜欢,毛嘟嘟的大眼睛,那时候我就说,小荷是你的干女儿,柱子是我的干儿子。现在柱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这个当干妈的能帮就得帮一把。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说,“我的手机号这上面有,我现在在北京住,你尽快把柱子带到北京,我帮你找个好的专家大夫,能治就尽力治,放弃了就太对不起孩子了。所有费用我拿。”
芍药一脸激动地说:“大梅子,你说得可当真?”
瞿梅说:“虽然咱们分别了这么长时间,但小时候的一幕幕我可都记着呢。我感冒发烧了,你会逗我开心,给我唱歌,尽心尽力地照顾我。现在,你的孩子得病了,我能不管吗?”
芍药流下了眼泪,“中,那俺就带柱子去北京找你,北京的专家说不准能把柱子给治好了。就是治不好,俺也算尽力了,也对得起柱子了。”
芍药和瞿梅走下车,拥抱后恋恋不舍地分别了。
二蛋开拖拉机连夜把宾利车拉到了市区的汽车修理厂。第二天,宾利车被修好了,殷丽芳开车拉着瞿梅、小荷和庆明阳往北京赶。一路上,几人无语,却都心绪复杂。
殷丽芳在那个高档公寓里把瞿梅安顿好后,又开车把小荷和庆明阳送回了到了馄饨店。
最近,明阳妈的馄饨店又重新开业了,因为对面的刘芹已经没有资本再像以前那样得瑟了,瞿梅已经不再向她提供资金,她雇不起厨师,也雇不起服务员,一切又都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得瑟了这么长时间,刘芹也没把明阳妈彻底挤走,这个结果不是很理想,但刘芹也不亏,毕竟前段时间一切费用都是瞿梅出的,自己是干赚,不但赚了钱,也赚了人气,从此之后,她这里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清了,客流量可以跟明阳妈的馄饨店平分秋色了,能有这样的结果,她也挺知足的。
庆明阳白天跟母亲一块忙馄饨店里的活,晚上继续做根雕。他注册了自己的账号,把制作根雕的过程拍摄下来,发到自己的视频账号里。用这种方式来卖根雕,虽然销量不理想,但人气是需要慢慢积累的,庆明阳相信,随着粉丝量的增加,他的根雕会越卖越好的。
小荷继续在服装店卖服装,她在网上的粉丝量越来越大,每天都能通过网络获取可观的销售量,收入也越来越丰厚。
瞿梅一有时间就观看小荷的视频直播,小荷的坚强、能干令她感到欣喜。时不时地,她的头还会感觉到痛,她靠止痛片止痛。殷丽芳强烈建议她尽快做手术,脑瘤越长越大,时间越长,越危险。瞿梅说,在小荷没认自己这个母亲之前,她不能去做手术,一旦手术失败,她和小荷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殷丽芳认为,去香港过所谓的富豪生活并不是小荷想要的,强加给她,她既不习惯,也不会感到快乐,只有无奈。殷丽芳希望瞿梅能用一个母亲的真情实感来争取小荷的心;能用一个母亲的博大胸怀来祝福小荷和庆明阳。但瞿梅依然态度强硬,固执己见。
芍药带着柱子坐火车来到了北京,殷丽芳去火车站把他们接到了公寓。殷丽芳按照瞿梅的安排,已经提前联系了著名的脑科专家,殷丽芳带着柱子和芍药去看了专家。经过一系列检查,专家认为,柱子的脑病完全康复的可能性不大,但恢复到正常人状态的百分之五十到七十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柱子可能会是弱智,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白痴。只要他能知道自己照顾自己,芍药就很满足了。她最担心的是自己过世之后无人照顾儿子,如果儿子能自己照顾自己,她死也瞑目了。
柱子被安排住院治疗,芍药在去医院照顾儿子之余,会陪在瞿梅身边。两个老姐妹年轻时就无话不谈,现在,她们又接续起了之前的友谊,谈论完分别后的各自状况后,她们更多的是谈论儿时的趣事。小时候的她们每天都欢快地在一起玩耍,对儿时美好时光的回忆可以暂时驱离眼前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