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霖目露惊诧,只顾着惊讶神医出场而忘记了云沁是以“皇上病重”为由召他进宫的。他心中仍难以置信,就凭这么个小年轻,能发现藏在国主脉中的毒,还轻而易举地替国主解了毒,不可能不可能!难道是碰巧解了皇上身上的毒?
“君神医,我父皇的病如何?”云沁明知故问道。
“公主,皇上并非病重,而是中毒。我已将皇上身体里的毒全部排出体外,如今皇上龙体已无大碍,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恢复了。”君怿躬身回道。
张之霖脸色难看,他当即低下头认错,语气微急:“皇上,公主,老臣学艺不精,竟未发现皇上是中了毒,臣一直断定皇上乃是劳疾所致……”
“张大人,你身为太医院院守,连你都学艺不精,皇宫岂不是无人了?你此番话,是说我父皇母后看错了人?”云沁质问,眉间升起一抹愠色。
张之霖闻言连忙跪地,磕头认错:“臣不敢。”他额头冒出密密细汗,此时说自己学艺不精也不是,他只得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你有什么不敢的?谎报病情故意隐瞒实情,还不从实招来,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狗胆?你若坦白,一切好说,若是执迷不悟继续给我装傻充愣,就休怪本公主不客气了。”云沁语气陡然凌厉。
张之霖怔了两息,用力为自己辩解:“公主,冤枉!”
“冤枉?何太医已经什么都招了。张太医还要叫冤吗?”云沁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只见他眸子转了转,云沁又补了一句,“不管你认不认,证据确凿,诛九族的大罪,我劝张太医还是想清楚再回话。”
“臣……无话可说。”张之霖梗着脖子道。
“父皇,下令吧,先把张太医及其家人打入大牢。”云沁沉声道,话刚说完,就见张之霖跌回了地上。
“国主,臣学艺不精,但臣家人是无辜的,还请皇上网开一面放过臣的家人。”张之霖恳切地求道。
兰煜起身,神情认真:“张太医,告诉朕实情,朕保你和你的家人无恙。”
张之霖咬着嘴皮,一时间老泪纵横:“国主饶命,是罗世子,臣若不答应,他便要杀了臣的独子啊!”
“你难道不知道,背叛国主也是死罪一条吗?”云沁道,她派人查过张之霖,听说他是老来得子,对自家儿子宝贝得不行,也难怪会为此赌上全家人的性命了。
“臣知道。只是国主仁慈,定不会那样对臣的。”张之霖如实道,“还请国主能够下令保护我儿,求国主……臣愿以身谢罪!”
“你的儿子我们会在暗中派人保护,至于你,还可以将功补过,不必将死挂在嘴边。你只要答应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瞒过罗武便可。”云沁道,原来那日在街边听到的传言竟是真的,他们说一个姓罗的世子试图造反,她没想到竟然就是罗武。
看来他不只是色胆包天,还野心勃勃!
“是。”张之霖颤巍巍地应。
“那其余两个又是怎么一回事?也是罗武以家人的安危威胁?”云沁追问。
张之霖露出惊痛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把实情说出来他心里好受了许多,他这一生都奉献给了皇宫,给了太医院,他一心向着国主,本就不愿背叛,若非罗武执意逼迫,他也不会如此,做出这样的违背本心之事。
索性直言道:“并非是这样。他们是因为收受了贿赂。”
云沁点头,又问:“那你可知罗武究竟是如何让我父皇中毒的?”
张之霖叹了一口气,低下头道:“臣有罪。一开始皇上确实是劳疾,后来罗世子给了臣一个针袋,让臣给皇上治病用,臣细细检察过,银针针尖涂有一种慢性毒药,若是长期给人针灸进入体内,会使人五脏慢慢坏掉,头晕目眩,两眼无神。”
“你既然知道还敢给我父皇用!”云沁皱眉。
“不不不,臣不敢啊。臣偷偷将里面的针换掉了,没想到他不仅给了臣那样的针袋,还给了何李太医同样的针袋。”张之霖紧张地道。
云沁看他神情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心中也料他不敢说假话,转身看向兰煜:“父皇,你可知道罗武的野心?”
“朕早有察觉,只是没想到他竟敢贿赂宫中太医。”兰煜难掩怒气,当初看在罗家是皇后远房亲戚,罗侯又为国尽过不少力的份上,他才留下他们父子在朝中,自前年罗侯去世,这个罗武世子便越发猖狂不知收敛。
云沁见兰煜心中也气,不由多安抚了几句,让他好好养病。张之霖退下后,君怿开口:“国主,臣已经查过罗武了,以他的能耐还不成气候,许是背后有人。臣有一计,不知可不可用。”
“说来听听。”兰煜掩嘴轻咳一声。
……
罗武气急败坏被召来张之霖,隔着一扇水墨画屏风,罗武负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这件事说什么我都不能忍。皇太女又如何,如今国主还有多少时日可活?我们何不趁机逼宫!”
“此事急不得。”屏风后坐着的男子声音温润不急不慢,端着茶瓯浅啜了一口。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罗武一脸猴急,就差敲桌跺脚了。看他一脸镇定心中烦闷。
男子摇了摇头,看向跪在外面的张之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让罗武拿给他。
“张太医,这三味药加入他的药中。”男子开口。
张之霖接过,低低应了一声:“是。那下官告退了。”
正要退下,被男子出声叫住,他道:“方才你可有听见什么?”
张之霖摇头,偷偷觑了眼屏风,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应道:“什么都没听见,下官耳背。”
“去吧。”
“是。”
出了房门,夜风微凉,张之霖摇摇晃晃地走在罗府院中,看了眼外面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叹了声气,将纸条揣在怀中快步离开了。